第7章
季星河把手机扔到床上,关了灯走到窗边看被光污染的城市夜色,属于少年人的瘦削身形坚韧而修长,如雨夜沉默的青竹。
他常常站在这里任黑暗笼罩,仿佛能将自己抽离于现实之外。
窗框外千门万户,灯影重重,季星河觉得自己是人间一粒沙。
他抓起手机毫无负担地打下“恶心”两个字发了过去。
人在气头上是听不进道理的,需要的是同仇敌忾,是不顾首尾的站队。至于自己的性向,关闻人钰什麽事呢,安慰到了就好了。
直到季星河睡去,也没有收到回音。转天早读前把手机交到讲台上後,收在盒子里的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季星河没有在意,到放学时看到闻人钰的回信,早上七点三十二分收到的,一条撤回的提醒和——“确实。”
季星河嗤笑一下,说不上心里是什麽滋味,随手暗灭了屏幕把手机装进了校服的兜里。
从那之後两人就没在私下联系过,季星河把这个归咎于闻人钰受家庭变故影响和自己对危险因素的规避。
至于後来在文婷和孙香捎带他们的少有的会面,闻人钰越来越个性的打扮似乎印证他对于闻人钰的猜测。
季星河认为自己没有立场去做救世主,他去安慰闻人钰,事後被知道他是弯的,多恶心。
以两家的关系,被知道的可能极大。
季星河不会用别人的错误苛责自己,他选择拉开距离。
闹钟响时季星河熟练地把它按掉了,秋日清晨的空气沁凉,似山涧透亮的水。他把手往被子下收,忽然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热。
季星河疑惑地向旁边看去,闻人钰纤长的睫毛在清澈的阳光里一颤,慢吞吞地睁开了眼,浅茶色的瞳孔被光刺激得缩了一下。
“哥。”闻人钰嘴角弯出尖尖的弧度,眉目间有几分柔软,不过片刻表情凝滞在了脸上。
季星河原本还在想闻人钰要是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出一句“你怎麽在这”该如何收场,看在他没有失忆的份上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万幸。
季星河勉强被闻人钰捂熟一点,就这麽将闻人钰的窘态尽收眼底。看着他扣着被子的角,而後破罐子破摔似得转过头又叫了一声:“哥。”
好像还有点不服气,更像是在求另一个当事人把昨天晚上的事轻轻揭过。
季星河的心情也跟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一样轻快了起来,掀开自己的被子起身说:“我给你拿衣服。”
闻人钰看着季星河在衣柜前的身影,视线扫过他的腰,想起昨晚那个结实沉稳的怀抱,似乎还能闻见他身上清爽的沐浴液香味。
“星河我要穿你送我的那件外套。”
“裤子要左手边第三条。”
“袜子白色那双。”
……
两人就在这天後渐渐消弭了未见时积压的冰霜,闻人钰的话也多了起来,具体表现在不反抗,但会碎碎念。
骨裂一个月的时候去医院复查回来,闻人钰在医院三楼指着马路对面树杈中间露出的招牌说:“星河,我想吃那个。”
季星河推开他的脑袋瞄了一眼,“四川**”盖住大半的招牌下面灯牌上红字滚动,“麻辣烤鱼”“毛血旺”“辣子鸡”。
季星河把轮椅推到他身後说:‘“坐好,等你好了吃。”
不出意外,晚餐依旧是外卖,两个人已经把周边的商家点了个遍,最後筛选出来的还是老几样。
季星河往他的购物车里加麻辣香锅的配菜,还加了一罐可乐。
闻人钰也点好了餐,递过去给季星河看,又是没滋没味的白人饭,季星河照旧给他添了份肉说:“下次自己把肉加上。”
闻人钰哦了一声:“那个肉真的很一般。”
季星河挑起嘴角,一双笑眼看着他:“一般也得吃完。”
近处的脸一下清晰生动起来,如云雨初霁,闻人钰佯装的抱怨忽然不知道怎麽收尾,愣了一下说:“我哪次都吃完了。”
饭点外卖至少要等一个小时才能送到,平时季星河都会趁着这个时间把作业写了,然後等闻人钰吃好再守着他洗漱完把浴室的地面拖干,免得他晚上去厕所的时候再摔一跤。
闻人钰膝盖上的伤已经好了,也可以自己弯折,穿脱衣服已经不用经季星河的手,复查时医生说骨头恢复得不错,还有两周就可以拆石膏了。
等季星河带着垃圾出门,闻人钰点开藏在角落的APP,果然季星河今晚要直播。
601的房间内季星河犹豫一下从柜子最底下拿出那条从来没有用过的毛茸茸灰尾巴,再从架子上挑了一个皮质带铃铛的项圈。
群里已经活跃了起来,在讨伐季星河划水直播的一个月。
:每周播一次,次次写作业,我真的哭死。
:已经没有新素材可以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