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意思?”
“你们注意到了吗?它们并不属于同一个物种,”生物学家用鞋尖拨了拨其中一具怪物的残骸。大致而言,这只一米长的怪物很像是地球上的螃蟹和蝎子的混血种,它有长满尖刺的坚硬甲壳和四对步足,但双钳却是螳螂虾的形态。又宽又扁的身体下方是一条萎缩的尾部,但其尖端却没有形成螃蟹那样的“脐”,而是长成了一支可以伸缩的刺针。但与它们死在一起的另一种怪物的躯体轮廓,却和地球上的蝾螈高度相似,唯一的区别是,地球上现存的两栖动物中,没有任何一种拥有布满尖钉状牙齿的修长吻部,更不会在脑袋上长出两对骨质长角,“这两种生物的形态差别实在太大,因此两性异形、成体与幼体外形差异这类的可能性也绝不存在……这可就很有趣了。”
“我才不觉得这些恶心的东西有趣咧!讨厌讨厌讨厌啊啊啊啊啊——”莉莉继续踢着这些怪物的尸体,结果却不小心踹在了一头“蝾螈”坚硬的角上,随着一声小趾关节发出的脆响传来,她的抱怨随即变成了痛苦的尖叫声。
“唔,我敢保证,你这下子肯定更讨厌它们了。”我耸了耸肩,将视线转向了生物学家,“对了,你刚才说的‘有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完全属于不同物种的生物,居然联手向人类发动有组织的进攻,这可不寻常,”伊斯坎德尔踢开一具怪物的尸体,露出了地面上散落着的一堆黄色弹壳——在不久之前,显然有人在这里与它们展开过战斗。事实上,在那两辆燃烧的越野车之间,似乎就卡着一具类似于人类躯体的东西……“而且,这和之前你们遇到的情况还不太一样:那只拟态怪物和那头长着绒毛的动物显然有着某种合作关系,后者负责担任诱饵,为前者吸引猎物。但是,这里出现的两种动物显然都是生态位相似的捕食者。单一一种进行群体狩猎还可以理解,但两种一起……”
“这些破事怎样都好啦!”从疼痛中恢复过来的莉莉说道,“关键是补给!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弄到弹药、食物、淡水,还有维护用的零件!那辆破车的变速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出问题,如果不进行维护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得报废。”她叹了口气,“要是这座修理站已经被攻陷了的话,我们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的野蛮操作害的?!我记得我们上周才修过一次变速箱吧?!”我一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过多少次了,开车不是玩儿驾驶游戏,尤其是这种老爷车,再怎么说,你也应该稍微爱惜一下——”
“这关我什么事啦?!东西本来就是会用坏的好不好?!”莉莉立即针锋相对地和我争吵了起来,“而且说到底,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二十世纪设计的军用装备,那时候的军用装备有多容易出故障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像现代……”
“哦,是吗?!那你上次胡乱驾驶、把半边车上的油漆都给剐蹭掉、害得我们都得出涂装费,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上个月第一次进行内部测试的时候,是谁在该踩刹车的时候直接跳过离合器踩到了油门、结果一头撞上了路障来着?!哦对了,又是谁在练习了两个月之后还能把档位给挂错的?明明这辆车总共也只有三个档位!就算是猴子,过了这么久也该分清楚哪是哪了!”
“你行你来啊?!当时我们被分到同一队时,是谁说着‘古董车操纵太复杂,我还是不要碰为好’这种话,然后把驾驶员的工作推给别人的?!要不是——”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点!”最后,失去耐心的伊斯坎德尔。罗蒙诺索夫直接伸手捂住了我俩的嘴,这才结束了这场责任主要在莉莉身上的、不合时宜的争吵。“这座修理站未必就没有价值了,我们得进去看看。”
“但是……”
“看看这些尸体的位置,它们并没有冲进修理站内部,”生物学家说道,“虽然抵抗者也遭受了伤亡,但他们至少阻止了最初的攻势。另外,起火的只有修理站外面的车辆,建筑主体没有显著受损。”
“这……也没错。”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和莉莉的情绪立即平稳了下来——确实,虽然一开始看到的火光把我俩给吓了一跳,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不难发现,修理站本身受到的损害其实并没有我们预料中的那么严重。除了窗户玻璃和大门被砸出了几个小洞之外,主体建筑仍然保持着完好状态。透过窗口望去,此时的修理站内部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既没有冒出火光,也没有正常情况下应当存在的灯光,让人无从猜测里面的情况。
“我先进去!”在与我和柚子对视一眼之后,莉莉一手握着冲锋枪、一手攥着手电筒,第一个推开了修理站的大门,而我则连忙跟了上去——毕竟,由于之前与那只拟态怪物发生的冲突,她的那把MAC-10弹匣里只剩下了七发实弹,全速射击顶多只够打半秒钟。而我的两支手枪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存货”,虽然情况稍微好些,但也绝对无法应对稍微规模大一点的战斗。
可恶!为什么现实中的手枪会需要弹药呢?!明明在大多数射击游戏里,给玩家的第一把手枪的弹药都是无限的啊啊啊啊啊!要是现实也能那样就好了……
由于维持制冷的空调系统已经损坏的关系,比起虽然炎热、但至少通风不成问题的外面,修理站内闷热得简直就像是一座火力全开的蒸锅,在进入这里几秒钟后,我的神经系统就做出了自然而然的反应,开始向我的汗腺发布指令,让大量汗水从体表流出……但却没多少用处。事实上,由于热得有些过头,这里面的空气简直就像是半凝固的热粥,甚至连每一次呼吸,对我而言都像是一种折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汗水在分泌后不久就蒸发在了空气中,在皮肤上只留下了让人发痒的黏糊盐迹,我至少不必忍受湿漉漉的衣服带来的不适感——虽然我身上这套遮盖面积小得可怜的“战斗服”统共也没有多少带布料的内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