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番两回的,又是借着受伤一事,把幼青哄过去,又是要人入宫,又是要约人出来,这是放下的样子麽?
若陛下知道幼青要走,不肯放开手,那幼青斗得过陛下麽?
玉葛是知道陛下的心机手段的,到时候还什麽走不走的,幼青怕是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沈文观应了声,还正高兴着,却瞧见对面之人的神情怎麽也不像高兴的样子,又一瞧玉葛满脸的忧虑,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沈文观反应过来,长安毕竟是薛二长大的地方,还是不舍吧。都怪那些爱说闲话的多事人,更怪小心眼的陛下。
沈文观清清嗓子:“今日天气甚好,你若心情不爽,不如出去走走?”
幼青没擡眼:“多谢关心,不必了。”
沈文观道:“今晚有个小宴会,都是官场同僚家眷什麽的,绝不会有陛下出现,你要不要一同去?”
幼青道了声谢,以及不想去的意愿。
沈文观觉得不行,这薛二肯定是因为总呆在里间看书,所以才憋坏了心情。
半晌,沈文观摸摸下巴,忽然唉声叹气道:“我有个同僚的夫人患有隐私之疾,听闻你为女子瞧病,很想见一见你来着。”
幼青擡起眼:“当真?”
沈文观心虚一瞬,立刻道:“真的,就是张大人的夫人。”
幼青没说什麽,点了点头。
玉葛立刻意会,这是要去的意思了,遂转身去备些出门需带的物件。
沈文观不禁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道了声快到晚饭时分一同出门,而後放下茶盏起身离开了。
直至戌时,烧有地龙的沁春厅里已经聚起来了些许人,中间摆着烤鹿肉炙羊肉等等,酒水等也齐备。
宴厅里男女宾客是分席而坐的,但本朝民风略开放些,只隔了座屏风而已。
幼青到的算晚的,她解下斗篷入席,几家相熟的夫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幼青粗粗地扫过一圈,没什麽熟悉的面孔。
入座後不久,幼青就意识到,沈文观之前的话语是在诓她了。
这里根本没有什麽所谓的患有隐疾的张夫人。幼青扶了扶额头,也是她蠢,竟然会相信沈文观的话。
瞧着满桌丰盛的筵席,幼青也根本没什麽欲望,现在直接离开显得太过失礼,等再过一阵子,她便寻个理由退席。
没过多久,沈文观终于想起来了诓幼青的这回事,差人送了纸条来道歉。
幼青早就知道了,看了一眼就递还给了传话的人,什麽话都没有说。
这传话的一幕,都被席间人瞧见了。
顿时有多事人笑着打趣道:“沈夫人跟谁传小话呢?”
“定是沈大人吧。”
幼青没说话,觉得这里略有些发闷,以着更衣为由就暂且出了筵席。
先前那话像是起了个头,引到了幼青身上,幼青此时又离了席,顿时席间各自相熟的人说起话来。
“我曾见过沈大人和上头那位,差别还是挺大的,反正我是想不大明白沈夫人怎会弃了那位,选现在这位。”
“快别说了,沈夫人现在境地也不好过呢,後悔莫及是一方面,那位恐怕因着退婚的那桩旧事不肯轻易饶过呢。”
“此话当真?那位真刁难人了?”
“那可不是,就射猎那回,有人瞧得清清楚楚,沈夫人出来时衣衫都破了,听说当场哭了呢,啧啧,可惨了。”
“我倒是瞧着,那位还念念不忘呢,说不准沈夫人和离,再低个头,那位就……”
“当真?这还能在一起?她当初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退了婚,做得那麽绝,我反正是不信还能和好。”
沈文观因着靠着屏风坐,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心里没好气,吃个饭也不消停,天天说这些个闲话做甚,正想着该怎麽制止这些人时——
宴厅门口清晰的传来一道声音。
“当年退婚,并非薛二小姐之错,捕风捉影的谣传,慎言。”
顿时席间一阵死寂。
殷胥走了进来,长宁紧随其後。
门口守着的小厮迎着衆人的眼刀子,苦着张脸不敢说话,难道是他不想通风报信吗?陛下不让他提醒,他哪里敢提醒?
下一刻,衆人纷纷从席间出来,满脸惶恐地跪了下去行礼:“躬请圣安,躬请公主殿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