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的碳炉子没人烧,炕也不热,空气里残留着血腥气和金疮药的气味。
谢青岚睡的浅,谢老夫人刚坐下,他就骇然惊醒。
谢老夫人张了张口,看着孙儿脸上狰狞的疤,还有被夹板固定的脚,心痛的无以复加,眼里的慈爱迅被愧疚淹没。
“祖母,您来了。”
谢青岚强撑着想坐起来,谢老夫人勉强笑着按下他,小心翼翼捏着帕子给他擦汗。
“岚儿,是祖母不好,让你受苦了。”
谢青岚不是矫情的人,他娘亲去的早,父亲不管他,他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孩子,想到钱嬷嬷拿祖母和欢姐儿的性命威胁他,见到现在还完好无损的谢老夫人跟小苏欢,谢青岚什么都没说,忍着痛笑道,“祖母,孙儿这点伤不碍事,张太医说我只是伤了练和腿,没受内伤,好好养养就行。这屋里气味不好闻,别呛了您和妹妹,您先抱妹妹回去吧。”
小苏欢从谢老夫人怀里爬到炕上,小手一扑腾撩开盖住他腿的被子,肉嘟嘟的小手丫摸着他的伤腿呼呼。
一丝灵力缓缓渡入,修复着他受损的骨肉。
谢老夫人原本怕小苏欢没轻没重,伤到谢青岚,可她竟然懂事的给哥哥呼呼伤口,看得她和谢青岚都是心里一软,便没制止,任由小苏欢用她的方式给谢青岚疗伤。
忽然,大丫鬟覆绿从外面匆匆进来,也不看屋里形势,满脸惊慌对谢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好了!林管家忽然疯,把钱嬷嬷和潘少爷在居正堂绑起来了!您快去给钱嬷嬷做主啊!”
听到林管家绑人,谢老夫人便知叫他查的事有结果了,岚儿受伤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谢老夫人眼底怒意渐浓,安抚拍了拍疑惑的谢青岚,笑着起身,“岚儿,你和妹妹在这里玩,祖母去厨房给你煮点吃的,想吃什么?”
谢青岚见她不说,只能把担心咽回去,顺着腹中的饥饿感乖乖道,“祖母,我想吃羊肉饸络面。”
“好。”
谢老夫人慈爱点头,叫人把炕和碳炉子烧起来,茶水都换一壶,留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在此照看后,去了居正堂。
夜色渐浓,风也大了。
一老一少两个人被五花大绑,押在堂中。
林管家对两人狠狠啐了口唾沫,捂着被钱嬷嬷抓花的脸,出去恭迎被覆绿搀扶过来的谢老夫人。
他没管去报信的覆绿,立即对谢老夫人道,“禀老夫人,小世子受伤的事查清楚了,钱嬷嬷给小世子那辆驴车的驴喂了疯草,驴走到半路药效作疯失控,赶车的小厮竹蕉被钱嬷嬷收买,趁小世子帮他拉驴的时候把小世子推下驴车,还牵制疯驴踩踏世子,导致世子重伤。老夫人,这是竹蕉的口供,这是从驴棚喂驴的槐儿房里搜出来的剩下的疯草。这是槐儿和竹蕉收的贿银,贿银上有钱嬷嬷房里熏的惠州沉香味儿,且两人都认了钱嬷嬷做干娘,干奶奶。”
“此外,竹蕉指证,潘少爷和钱嬷嬷早有勾结,世子出事时,潘少爷等世子的脸被驴咬烂,腿也被驴踩断后,才上前搭救,只是潘少爷身为旁支子嗣,小的不好直接审问,并未得到口供。”
“老夫人,钱嬷嬷除了算计小世子,伺候她的丫鬟石榴还听到钱嬷嬷今儿下午单独去东厢房,以您和小小姐的性命威胁小世子不许说出实情。”
谢老夫人边忍着怒意听,边接过口供看完,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对林管家道了一声辛苦,叫丫鬟去屋里拿一盒祛疤生肌的丹参羊脂膏给他,随后扫了一眼那沉甸甸的一匣贿银,面无表情来到中堂坐下,将口供放在几桌上,目光冰冷愠怒,失望厌恨的看向眼神躲闪的钱嬷嬷,“熏香之中,以沉香最为名贵,咱家家风清廉,连我都只敢用次一等的南越檀香,你怎么敢用二十两银子一两的惠州沉香?又是哪儿来的钱,买得起这么好的香?”
钱嬷嬷忍着心头的惧意,哭着狡辩道,“回老夫人,奴婢冤枉啊!定是林管家嫉恨奴婢在您面前得脸,又帮您管着谢家,才算计世子污蔑奴婢!奴婢十五岁就跟了您,和您情同姐妹,又是小世子的乳母,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害小世子?”
刚才林管家还提到了谢潘,他看着威严愠怒的谢老夫人,也抖似筛糠,慌忙哭诉道,“老夫人明鉴!晚辈自幼读书明理,怎可能见死不救?况且腊八那天晚辈才见着钱嬷嬷第一面,何来与钱嬷嬷勾搭一说?晚辈虽是旁支子嗣,却也有尊严,绝不容许任何人无故折辱!老夫人若是想反悔,不认晚辈做养子,那就把晚辈送回扬州!也好过我明明救了世子,却还要在谢府蒙受不白之屈!”
谢老夫人看了慌乱叫屈的谢潘一眼,林管家立即上前堵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