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是逐渐进行的,当赵枚发现自己已经几天没有服用安眠药仍可睡五六个小时的时候,已经是次年的三月。
这样水磨工夫的温情,他一直做了几个月。
三月末的一个周末,淡家儒给赵枚打电话。
其时刚刚下课,赵枚觉得他把她的课程表把握地比她自己还清楚。
他问,“现在在哪里?”
“学校啊,怎么了?”
他语气有淡淡欣然,“没什么,原本有个在北京的会议延期了,明天可以去看看你,后天再开会。”
赵枚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句,“太忙了就不用来了。”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周末,她到家乐福买了点食材,回海淀黄庄的公寓做了点汤。
他到了晚上10点都还没有消息。
赵枚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致电钱易那边一直占线。
她打到凌晨才打通,钱易声音充满疲惫,“赵枚。”
“淡家儒明天不是要到北京开会,他没来么?”
“淡先生临时决定让生产部的苏总代开,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
“他在哪里?”
“……”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协和。”
赵枚脑中轰的一声,立刻蹦下床去穿上毛衣往外走。
她很快赶到了协和,钱易见到她到时候瞪大眼睛。
赵枚这才发现她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
“他呢?”
秦沐拍了拍钱易的肩膀,钱易说,“还是瞒不住。”
淡家儒躺在床上,他很虚弱,面色惨白如纸,可是他并没有晕。
他剧烈地咳嗽,有血丝从他指缝中渗出。
赵枚紧紧地捉住他的手,旁边的护士正把氧气面罩往他的脸上按。
他虚弱如斯,看着赵枚的眼光有安抚的力道。
“怎么回事?”
“说啊,怎么回事!”她几乎要摇晃起钱易的肩膀。
秦沐说,“赵小姐,你跟我来。”
她在心外科门口看见了加菲,加菲穿着白大褂,正在这里实习。
她比赵枚早一年毕业。
她面色凝重,递过来一张纸。
赵枚只看到上面一行字,协和医院病危病重通知书。
她直接在右下角颤抖地签了名字。
淡家儒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赵枚一屁股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病危通知书。
气管切开,呼吸机辅助呼吸,电除颤,心脏按压,临时起搏器,其他有创救治措施,这些选项前面全部被她潦草地打了勾。
钱易过去把她抱起来,扶着她坐在凳子上,赵枚心惊肉跳,“他怎么了。”
“没关系的,他会没事的。”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啊!”她哀哀地哭起来。
钱易和秦沐看着她,都觉得有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