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们那边不用那麽麻烦地穿衣服,大家都不穿,不过会戴饰品,贝壳或珍珠,或是漂亮的鱼骨。
说他们的世界都是水,房子都建在水里,说到一半指了指船,说像这个,但要更漂亮。
还说起他的父亲,以为被母亲抛弃了,天天背地里哭,他看到了好几次,觉得好可怜。
……
纪安默默听着,问他:“想不想家?”
他点了点头。
不只是祁洄说,纪安也会适时穿插着提问。
问他们结婚是什麽样。他说没有结婚这种词,喜欢了就告诉长辈,得到长辈的祝福就可以和配偶远航。
纪安又问:“要是和配偶闹掰了呢?”
他回答:“洗掉气味,重新开始。”
纪安摸向他脖侧那条若隐若现的黑色腺体:“是洗掉这里吗?”
他点头。
纪安问:“洗掉痛吗?”
他摇头:“没洗过,不知道——但是听说挺痛的。”
纪安一边摸,一边闻他:“你这里,有我的气味?”
他红了脸,又有点生气:“你亲了那麽多次!”好像怪她不知道,又感觉她是真的不知道,声音就弱下来,咕哝,“当然都是你的气味——只有你的。”他还强调。
说到这个,他顿了几息,然後来牵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白:“我没有给别人碰过,我以前骗你的,那时候我太生气了,乱讲的——我没有脏。”
被她说脏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头。
纪安看他垂下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很委屈。她叹气,手一伸,把他揽到怀里:“我知道,我生气刺激你的,没有真的信。”
“哦——”听了,祁洄拖长音,眉眼一弯,纪安就亲过来,亲了亲他的脖颈。很痒。他笑着偏头躲了一下,又被纪安捞回去,按在怀里继续亲。
……
他的精力变少了,之前呆到深夜还神采奕奕的,现在七八点就开始犯困,累了,就伸手要纪安抱他去房间。他更轻了,抱在怀里没有实感,像片飘飘的羽毛。
放到床上,惯例脱他衣服。他虽然疲乏,还勉力睁着眼,敞开要她碰。每晚都如此。
不是真的想要,是给纪安一个脱他衣服的台阶。
知道她想检查他身上的裂痕,知道她担心直说会引他难过,所以也用爱欲包装,让她可以有理由剥光他,借缠绵的抚摸,研究他在变化着的身体。
现在他已经不怕把丑陋的身体呈在她眼前了。
因为使她言听计从丶百依百顺的,是愧疚,是可怜。
他的伤口更多,更深,就能获得她更多的宠爱,更长时间的陪伴。这是他的武器,应该展露。
她对他的爱抚,变得很轻很柔。过去那些粗暴的动作,全抛弃了,不复存在了。他却有些怀念,因为那里面带有浓烈的欲,能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吸引力。
而现在,为了照顾他的身体,她浅尝则止,有点像例行公事。不过也的确,她碰他,只是出于检查的一种掩饰,不是真的有要他的欲念。所以自然就感受不到。
祁洄虚虚睁眼,看着伏在他身上的纪安。
她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怜悯,只有怜悯。
他又闭上眼,只通过她的动作去感受她的爱抚。
他太瘦了。
纪安摸他的後背,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摸他凸出的脊骨丶肩胛骨,俯身吻他的喉结,锁骨,往下,是胸骨,也一条条地凸显出形状。
全身哪里都瘦,除了他的肚子。高耸地鼓起,膨隆,圆润。好像身体所有的能量,都给肚子里的东西吸走了。
纪安掌着他的肚子,感受手心的一片宁静。
一会,她凑到他耳边问:“孩子什麽时候出来?”
祁洄立马睁眼,眼神躲闪地虚声拖延:“还要很久呢。”
纪安望了望外边的海:“养在海里也不行吗,一定要揣在里面?”
“……必须在我肚子里。”他悄悄拿开纪安搭在肚腹的手。
纪安又强硬放回去,从饱满的肚子摸到瘦骨嶙峋的胸肋,问:“它是不是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了?”
“没有。”他马上反驳,又要去推她的手。
推到一半停住了,因为她问:“可以拿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