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那个?”他指着钻石问。
“对对对!”
沉默了一会,他信了,开始揉眼睛,眨眼睛,眨巴半天,也没有一滴眼泪。她瞅着他兴奋地在等。他急了,就小手揪住自己的胳膊肉,重重拧一把。嘴一瘪,眼泪就出来了。
不是闪闪发光掉地上还会蹦起来的那种。
她摸了一把他的脸,拿湿湿的手给他看,装出很失望的样子:“你没有钻石啊。”
他挫败极了,又不肯放弃,憋红脸,使劲再哭,还是没有。再哭,又没有。接下来他都不用自己拧自己了,眼泪自个儿就没完没了地出来,啪嗒啪嗒地掉一地。
真的好笨好好玩。
但捉弄的乐趣只有一会,很快就不好玩了。
因为他哭得不肯停,从早哭到了晚。她还因此被妈妈打了一顿屁股。怕他哭岔气了,她不停给他擦眼泪安慰:“我骗你的啦,我也不要钻石,别哭了别哭了……”
“真的?”他泪眼擡起来,半信半疑地糯糯地问。
“真的,我保证!”她竖起手跟他发誓。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他也没生气,往後照样黏她。
她们有时候住海里的地下室,有时候住上面的房间。都一起睡。他会乖乖地任她打扮,头发扎成小啾啾,套各种漂亮的裙子;没有腿走不了,去哪儿她都会背着他……那几年,互相是彼此的唯一,感情很好。
她时常会问:“在这里过得开不开心?”
他也时常摇着尾巴笑眯眯回:“开心!”
不过等到她开始上幼稚园了,再问,这条笨鱼就瘪着嘴说:“不开心不开心!”
她也是後来才惊觉,这条笨鱼有时候可倔了,一点都不听话,还会跟她对着干。
上学後,她有了新的玩伴。她的时间自然就分散出去,不再只留给他。有一次她跟朋友约好晚上去放烟花,吃完饭下了餐桌时,他抓住她的衣服不放,说:“我也要去!”
“不行!”她直接拒绝,指着他的尾巴,“你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出去会引来围观的,说不定还会被坏人抓走!”
“我不管!”他听不进去,“我就要跟你去!”
“不行!”
“我要去!”
“不行!”
她和他对着争了几轮,谁也不让步。约定的时间到了,她卯足劲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衣服。他拽得可大力了,抢回来时衣服都撕破了。
得了自由,衣服也顾不得换,撒开腿就跑。跑一半想起来他没有腿追不过来,速度就慢了,回头。他孤零零坐在椅子上对着她望,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条破袖子,眼圈红红的。
有点可怜。
不过她还是出门了。她跟朋友都约好了。
但是早点回来了,还带了很多烟花。
回来时,他呆在地下室的房间里,抱着鲸鱼玩偶躺在床边,手伸进玻璃箱里搅呀搅,和那三团泡泡——他的弟弟妹妹们玩。听到脚步声他扭过头来看,对着她哼一声又转回去。
她抱着烟花凑到他身边:“大笨鱼,我们去放烟花玩吧。”
“不要!”他撅起嘴,手在玻璃箱里搅得更卖力,“弟弟妹妹要我陪他们玩,我没空跟你玩,哼!”
那三团泡泡只会不停地吃,眯眯小的眼睛都没睁开,更别提说话了。他别别扭扭地在骗人。
她探到玻璃箱上看,装出很惊讶的样子骗他:“哎呀,他们都被你搅晕了!”
他立即缩手,紧张地探头看,一团团检查,都好好的。
在他开口骂她骗子之前,她先说:“你再搅下去,他们就真晕了——走啦走啦,姐姐带你去放烟花!”
然後就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提溜着扛到背上。他比她小很多。她觉得自己是大姐姐,就要他喊姐姐。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喊,心情不好就不喊。现在肯定是不会喊的。
他维持着一副满不在乎的冷淡脸,双手却默默攀紧她的肩膀,让自己挂得更牢一点。
她们在家里的院子放。四面都有围墙。妈妈不放心还给他套了裙子戴上帽子,打扮成小妹妹的样子。
他坐在台阶上还坚持冷脸,小手冷酷地揣在衣兜里。
她坐在他旁边,点燃仙女棒自个儿挥舞得不亦乐乎:“你看,闪闪的,好漂亮哦……”故意挥到他面前,看他银白的眸被绚烂的烟火覆盖,“某只笨鱼真的不想玩吗?那我就不客气地全部用光咯!”
燃烧完,去摸盒子:“哎呀,剩最後两根了。”她全部抽出来点燃:“某只笨鱼没得玩咯!可怜哟!”
他偏头去瞅,真的空了。蠢蠢欲动的小手终于肯伸出来了,扑上来从她手里抢过去,哼一声:“我的了!”
他没玩过,有点害怕。手臂伸得超级直,用两根手指头僵硬地捏着木棒的底端,还离她远了点,怕烧到她。
她覆手过去帮他放松:“不用怕啦,随便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