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一片漆黑。洞口被厚厚的海草遮盖得严严实实,显然没有被拨动过的痕迹。
没有谁来过。
他擡起手臂压住眼睛。
是梦啊。
***
午後的晴天。
院子里的薰衣草被阳光照得紫溶溶的,满院飘香。
“暄暄,你怎麽突然请了那麽长时间的假期?”
沈念安踮着脚,站在院墙外问。
纪安正提了东西出门,看到他露在墙上的半个脑袋,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有什麽事直接进来说。”
“我看你要出门了,就不进去了。”
沈念安看了眼她提在手上的东西,一个用黑布盖着的四四方方的箱子。虽然看不到,但知道里面是什麽东西。她很少把它提出家门。
“你要去海里?”沈念安据此猜测。
“是啊,”纪安关了门走出院子,看向沈念安,“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可没有那麽多假期,”沈念安故意摆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只好让你自己去了。”
“不过,”他又说,“你回来我大概就有时间了,到时候你想让我跟你去哪都可以。”
“好。”纪安应下。
沈念安也高兴,手握成拳轻轻敲打着院墙:“那我就等你回来了——你可得回来啊。”
“不回来我还能去哪?”纪安笑,朝他挥手,“我先走了。”
“暄暄。”沈念安在背後喊住她。
纪安回头:“嗯?”
沈念安踌躇了会,才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且会过得很幸福。”所以你不要太担心。
纪安略一顿,随後轻轻笑了:“我知道,我也相信。”
说完再次朝他挥手便走了。
幸福,那是必然的。
纪安抓紧了箱子,去开车,转去红阳村。
这栋儿时的住宅几经波折才回到她手中,但她只是定期去打扫修理,并不住在那。
那是属于祁暄的回忆,是不该沉湎的过去。
过去的便过去了。
已经单方面地与他强制约定好了,都各有别的选择,各有另外的将来。
所以得做好表率。
到了七十九号,下车,提上箱子,走进地下室,坐降梯直达最底层。墙壁被撞开的破洞已经修补好了,只能通过室内的水池,游进海里。
那艘她与他生活了数月的船,还原封不动地停在海中。
纪安开了舱门进去,里面前不久刚清扫过,不太脏。她把玻璃箱放好,就四处转一转,看一看。
所有摆设,除了不可避免的岁月的痕迹,其馀的,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如今,她已经能够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这艘船。
过去,无论是感伤的,还是幸福的,都已化作了前进的勇气和动力。
只要再确认最後一件事,就能够彻底放心。
纪安走去驾驶舱,啓动这艘停了两年的船。
当初,怕不够果决,所以斩断了再联系的机会,将那串耳鳍遗留在海中,未曾去取。
到了今日,经过时间的淘洗,已有所成长,足够坚定,足够客观,可以平静地面对分道诀别这件事。
再一次的沟通是必要的。
因为不知道他重塑鲛丹的进展如何,不知道是否顺利。
一旦有了第一次疑虑,之後就是不断地反复想,反复纠结。虽然心里清楚此时的他大概率处于沉睡当中。
会一直沉睡到她死亡後才苏醒。
但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安心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