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遥语无伦次地说了,末了,拉着宁沉的手说:“我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我现在就要上山,我要去追师父的马车,你快和我走。”
他说着就要去床头捞宁沉的行李,转头却看见宁沉一动不动,他脸上带着丝无奈的笑意:“哪有这麽可怕,你恐怕是想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两步,“这儿离下面有这麽高,怎麽能看见他的脸呢?”
“况且,侯爷也没那麽可怕啊。”宁沉温温柔柔地笑着,安慰何遥说,“而且你这几日都和我在一起,他怎麽可能对你下手。”
这提醒了何遥,何遥突然隔空一点,勾着唇笑了,“我知道了。”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宁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冲出门,没过多久,木门又被撞开。
何遥怀里抱着枕头和被褥,兴冲冲地往榻边走。
宁沉眉心一跳,他快步走过去,手落在何遥腕间,不解地问他:“你要做什麽?”
何遥哼着歌把自己的被褥放在里侧,兴冲冲地说:“我怕侯爷半夜对我痛下杀手,我只能和你挤一挤了。”
一边说一边朝宁沉挤了挤眼睛,“有你在,侯爷必然不想让你见到这血腥的一幕,想杀我自然得考虑考虑。”
宁沉沉默了,他眉头紧锁,毫不留情地说:“回你自己房里去。”
何遥一把抱住他,装可怜一样,“小宁沉,你就收留我几日吧,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只有这麽一点儿大。”
他比了比自己腰间:”你还记得吧,你还是个小豆丁,我天天抱着你睡呢,你做噩梦了不肯自己睡,也是我夜夜哄你的。”
宁沉眉间化开,想起从前的事,他自然是无法拒绝何遥。
只是问题是,谢攸这些日子夜里总要来看他,到时若是看见了何遥,恐怕又要吃飞醋。
虽说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他和离,但现在也还没真正和离,若是被他看见了,後果不堪设想。
谢攸这人,平日任他说狠话都可以,在这种事情上就像狼一样,认定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谁若是要抢,他指定要发疯。
何遥已经将铺盖铺好,乐颠颠地在屋里转了几圈,宁沉也不好再赶他走,只能由着他留下了。
夜里,何遥躺在榻上呼呼大睡,他抱着自己的被褥翻到了里侧,宁沉胡思乱想地睡不着,倚在窗边出神。
原想着把窗关了,谢攸爬不进来就好了,可刚想动手,又忽地想到,若是因为他关了窗,谢攸不仅不能进来,还掉下去了该怎麽办?
想着想着,到底是没有关窗。
这一等就等到了子时,谢攸还没来。
宁沉思忖着他是不是今日不来了,正想转身回榻上缩一会儿,窗外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动静。
宁沉探出头,正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顺着往上爬。
怕惊了他,宁沉没开口,但那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仰头朝他笑了下。
宁沉心惊胆战地看着人一直爬到他窗边,一只手扒着窗沿,似乎是想进来。
宁沉轻声道:“你回去吧,既然已经看过我,就快些走吧。”
谢攸没想到才来就吃了闭门羹,开口欲要和他讨价还价,“我只进去一会儿,我看看你就走。”
宁沉没耐心了,催他,“快走,我今日不想见你。”
窗边的人突然静了下,他伸出微凉的手碰了砰宁沉额头,默默道:“那我走了。”
眼看着人正要回去,宁沉松了一口气,可就是下一刻,窗边的人突然扭过头。
谢攸若有所思地说:“你今日,好像有些不对劲。”
宁沉一怔,刚想说自己没有,谢攸浅浅笑了一下,“若是往日,你早就把我骂一通让我滚了,不会这样脾气好。”
宁沉哑了口,干巴巴地道:“我对你脾气好些你还不乐意了?那我骂你几句?”
谢攸却摇了摇头,他擡起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看着宁沉,突然轻佻地笑了笑:“你今日不对劲。”
眼见着宁沉肉眼可见地变紧张,谢攸不紧不慢地说:“你像是瞒了我什麽。”
说着,他偏头往屋里望了一眼,果真看见宁沉眼睛颤了一下,谢攸缓缓道:“我知道了,你房里,似乎藏了什麽。”
说着,他朝宁沉歪了一下头,一翻身就飞身越过窗轻盈地落了地。
随後,他转身朝宁沉挑眉:“我就来看看,小宁沉到底在屋里藏了什麽?”
一边说一边环视了一圈,他正要往里走,宁沉突然拽住了他的手。
谢攸转头,他就很生气地说:“你这样无理取闹,我明日就回山,再也不下来了!”
这话说得威胁的意味很足,谢攸果然迟疑地顿了顿。
可是下一刻,他转身用拇指轻轻抹了一下宁沉的唇边,笑盈盈地说:“你说谎的时候,嘴唇会紧紧抿着。”
宁沉被他这麽一摸,不留神就松开了手,没注意到身前的人突然往前,拉开了床帷。
宁沉一声“别”堵在嗓子眼,这麽都说不出了。
空气的流速仿佛都变慢了,宁沉手脚僵直,这夜太静,静得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地跳,再跳快些就要从胸腔中炸开跳出来了一样。
谢攸手半拉着床帷,面色阴沉地回头,冷声道:“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