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越的长相和他们相比也不赖,只是此人行事看似玩世不恭,第一眼见了他,先是被他周身的气质所染,反而忽视了这张脸。
宁沉正要雨露均沾也夸夸他,脑袋被轻敲了下,谢攸淡淡问他:“不舒服就先坐下,别理他。”
宁沉方才咳太久,现在嗓子里直冒腥气,闻言点点头,坐下喝了口茶。
赵越刚不满地张口要抱怨,被谢攸斜了一眼,住嘴了。
桌上还有两人,一人是太尉家的长子,林昶,不久前刚进了兵部。
另一人是侍郎家的独子,纪禧,如今正在他父亲底下做事,以便之後接任。
谢攸指着让宁沉认人,嘱咐他:“若是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先去找赵越,赵越不在的话,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宁沉心不在焉地点头,偏要和谢攸呛:“那若是都不在呢?”
他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可一想到谢攸明明答应过他了还要走,心里就止不住泛酸,总想和谢攸对着干。
谢攸瞥他一眼,没跟他计较,“不会,若是你去找,他们府中的下人会第一时间通禀,不会找不到。”
他说着就擡眼,朝桌上衆人伸手道:“信物。”
他怕出了什麽差错,所以要他们将随身的东西给宁沉,到时拿了信物,自然不愁找人。
当然这是笨办法,只是备不时之需,毕竟几人府上早已经通过气,宁沉去了都不准拦,不会找不到人。
他伸了手,桌上几人纷纷动手,有自小就戴的玉,扳指,甚至还有个长命锁。
宁沉手忙脚乱地将那长命锁推回去,其他东西能要,这长命锁不能要。
拿长命锁的人是纪禧,幼时有相士断言他活不过弱冠,他又是家中独子,偏在他之後纪母再无所出,只能病急乱投医,给他打了块长命锁。
不知是不是锁有了用处,他如今早已及冠,身体也极好,哪有要夭折的样子。
谢攸拿起那长命锁丢回去,纪禧手忙脚乱接过,听见谢攸不满道:“这东西岂能随便给人?”
纪禧翻了个白眼,翻遍全身,最後将长命锁上的玉带鈎给了宁沉。
几人搜罗出零碎东西,谢攸拿了荷包系起挂在宁沉腰间,一晃动都会当当响。
今日认个眼熟,接下来就没什麽事了,难得几个好友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倒也气氛融洽。
这气氛太浓,谢攸也喝了几杯酒,他酒量还算好,但也有些醉了。
宁沉身体不好喝不得,就坐在一旁安静用膳。
酒楼做的胶格外好吃,胶冻做成了各种形状,云朵花朵草木,还有一个猫爪。
宁沉连吃了四碗胶冻,都是猫爪。
吃着吃着,肩上重重地靠了一个人,谢攸懒懒地靠着他,低头瞧着他的碗里的爪子,笑他:“你吃猫爪,圆圆会不会挠你?”
他话里带了点醉意,懒洋洋的,宁沉低头看着眼前的碗。
胶冻很甜,原先苦涩的心情在甜点的治愈下好了很多,可一听到谢攸开口,心情就跟着又落下去了。
宁沉赌气地舀了一勺递到谢攸唇边,谢攸张口吃了。
都还未咽下去,宁沉就说:“要挠也是挠你。”
谢攸闷闷地笑,手环住他的腰,当着外人也没羞没燥,好在桌上的人都已经醉了没空看他们,不然宁沉才不准他抱。
宁沉听见谢攸说:“我在想,我也该打个长命锁给你。”
“菩提佑你康健无忧,长命锁护你长寿安乐。”
他字字珍重,用那双迷离又清晰的眼睛看着宁沉,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我也不想去北疆,但若是此次我一定要去,待我回来,我向你保证,北疆是最後一次。”
谢攸握着宁沉的手抵在心口,说话缓慢又郑重,“我不会再离开你。”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一边是于他有恩的圣上,圣上身後是黎明百姓,而另一边是他的妻子。
无论是谁都难以割舍。
宁沉眼睛酸涩,一滴泪滴落在碗中,在胶冻上弹了弹,慢慢滑落下去。
他在想,此去雍州能不能活着回来再见谢攸。
他真的,舍不得谢攸。
碗被仓促地放在桌上,歪了几圈,最终还是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瓷碗摔碎了。
桌上醉醺醺的几人清醒了稍许,擡眼就看见宁沉亲吻着谢攸的额头,他很不舍很难过地说:“我会等你,你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