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嘀嘀咕咕地拉开门,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谢攸目不斜视,一双锐利的黑眸只盯着宁沉,那目光太灼热,像要把人拆吞入腹,宁沉忽然犹豫了。
他不满地嘟囔:“之前说你只上山,没说要你留宿。”
谢攸站直身子,大抵就是故意要宁沉心软,他眉眼掠下,静静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下山了。”
说要下山但没说要走,他轻声道:“听说夜里那瘴气容易迷路,若是我迷路了,明日你能不能来替我收尸?”
虽然已经是入夏,山里的夜寒凉,若是真绕上一夜,第二日只怕就剩下一具僵硬的尸体。
宁沉眼睫颤了下,擡头怨怼地看着谢攸,“你又乱说。”
谢攸不疾不徐地又继续道:“听说山中有狼,要是我死无全尸,你也不必替我守寡,早日找个好人再嫁一……”
没能说完,宁沉踮着脚捂住了他的嘴。
他用了些力气把谢攸往屋内拉,谢攸配合地任由他拉着,两人站在屋内,宁沉瞪着他,眼睛睁圆了格外认真,分明眉目含怒,但谢攸竟觉得可爱。
宁沉用拳砸他几下,恨恨道:“谁说要赶你走了,你说那样的话,是不是要故意气我。”
“没有。”谢攸很诚恳,“我只是想留下。”
这屋子宁沉平日住着正合适,多了个谢攸就有些逼仄,宁沉坐到一旁的桌几旁,索性说:“你先洗。”
谢攸“嗯”一声,出门去了。
宁沉心烦意乱地坐在桌前,时间流速变慢,灯舌呼呼烧着,门“嘎吱”一响,谢攸披散着长发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些水汽,睫毛沾了水,朝宁沉浅浅笑了下:“你也去吧,何遥方才烧了一锅热水。”
宁沉应下,满脑子热气地直奔出门。
方才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谢攸扰得他心乱了,想把谢攸赶走,但他总又黏上来,也不知和谁学的。
宁沉沾了凉水,动作忽然一顿。
若是他没记错,谢攸这死缠烂打的法子,竟有些像他。
先前他为了和谢攸一起睡,又是撒泼打滚,又是装乖卖惨。
这麽想想,还真有些像。
他们像调换了位置,原先宁沉努力讨好谢攸,现在是谢攸努力讨好宁沉。
宁沉捧一捧凉水甩在脸上,笑着摇头,“自作自受。”
只用了凉水,他今夜浑身都是热的,从里到外透着闷热,应该是被谢攸气的。
顺便给圆圆擦擦毛,宁沉抱着干干净净的圆圆回屋。
谢攸已经换上了里衣,一身纯白的衣裳,这衣裳是丝质,泛着七彩的光泽,哪哪都很精细。
他今日上山分明只带了些吃的,哪来的一身多馀的衣裳。
宁沉纳罕,擡步走过去,手轻轻拈在些谢攸里衣上,触手绵软。
谢攸擡头,“怎麽?”
宁沉捏着他的衣裳,手指微勾,“若是我没记错,你今日上山应该没带多馀的衣裳。”
谢攸面不改色解释,“趁你抄书的时候,我出了趟门,叫人送了衣裳过来。”
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这衣裳的料子不像寻常衣裳,一看就很金贵,就是谢攸也很少穿这麽贵的衣裳在身上,宁沉微微蹙眉,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谢攸乌发披散,柔顺地贴着背,他应该是擦过发的,发根还有些湿,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里衣映出腰腹的肌肉,隐约能看见一层肌肤。
宁沉满头黑线,他指着谢攸半天没说出话,头一回想说:“成何体统。”
堂堂侯爷这样勾引人,简直是世风日下。
但是也因为这身衣裳衣领宽大,让宁沉窥探出了一点不对劲。
埋在里衣下的肩颈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疤,只露了一个头,但宁沉确定,那就是疤。
宁沉眯眼,顺着他的衣裳往下一扯。
谢攸呼吸一滞,腰腹绷紧,宁沉听见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带着被勾起来的情绪,但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什麽,擡手要去拉衣裳。
宁沉拦开他的手,站在谢攸身前端详着他。
这衣裳挂在身上不如不挂,才这麽一扯就露出了谢攸的肩,衣裳下是麦色的肌肤,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肩头的一道疤。
宁沉蹙眉,若是他没记错,他以前见谢攸沐浴的时候,并没有这道疤痕。
他略微靠近了些,微凉的手指触摸着谢攸的疤痕。
铺面而来的谢攸独有的气息,谢攸常在军营,肩臂有力,即便静坐不动也透着勃发的力量感。
这疤痕应是不久前的,因为那层新长好的肌肤还透着粉,长长的疤痕几乎横亘在整个肩头,有些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