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奶饿死了”
大山村村尾,不大的泥巴院子里,小女娃的哭声惊天动地。
不一会从篱笆门外冲进来两个蓬头垢面的瘦弱男子,两人应该是饿的走不动了,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爬进屋内。
“娘,是儿子们不孝。”
直到此刻,江月的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昨日震耳欲聋的哭声。
“奶,你好点了吗?我给你送点吃的。”
江月侧头看向房门。
从昨日到现在她几乎滴米未进,不是几个便宜儿子不孝顺,而是看着那黑乎乎的看不出具体啥东西做成的食物,江月咽不下去。
她上辈子死的早,死时刚三十岁。不过她比较幸运,上辈子末日降临后,觉醒空间异能,一直没吃什么苦。后来在执行任务时,因为误判了局势,跟着小队全体没了。
江月还记得知道没有活路时,陈姐不好意思的眼神。
她们个女人组成的队伍,一直互相扶持走到最后,江月并没有什么遗憾,正因为如此,让她一睁眼就忍受着让人心慌的饥饿,才越让她难以接受。
“奶,你能听见吗?”明珠左耳贴着房门,仔细聆听屋里的动静。
她手上端着一碗没啥热气的糊糊,这是她昨天打赢了狗娃,花了大力气剥来的树皮。她爹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才把树皮磨成细粉,是全家目前唯一的口粮。
吃完最后这一顿,她爹说了,他们就不出门了,集体在家等死。
连草席都准备好了,直接往上一躺,房子就是他们的坟墓。
反正村里人都是这样干的。
明珠甚至有些高兴,等过完今天,她终于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让一个小女娃一直在外等着,江月做不到,她叹了口气,“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头枯黄,脸颊饿的有些内陷,整个人只剩个皮包骨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明珠把碗放在床边的破木箱子上,倾身就要搀扶江月起床。
江月摆摆手,这孩子瘦成这样,她真怕自己把她压散架了。
她双手撑住床,慢慢的往床头挪了挪。好不容易靠在床头,小丫头麻利地往她下巴垫了一块破布,接着端起碗拿着木勺就要喂她。
“奶,你吃。”家里仅剩的水都在这碗糊糊里了。
明珠十分小心。
江月实在饿极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痛感,让她没法像昨日那般硬气地拒绝喂到嘴边的食物。
她抿唇尝了一口,一股木屑夹杂着焦糊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她想要吐出来,可面前这小丫头直愣愣地看着她,偷偷地咽着口水。
江月咬着牙,硬生生地把这口无法下咽的食物吞进去。
小丫头清了清干燥的嗓子:“奶,你多吃点,熬过今天就不怕了,咱们一起走。”
江月不知道小丫头说这话是啥意思。
眼看小丫头又要把东西往她嘴里喂,江月摇头,心里酝酿好一会才开口道:“奶奶吃不下,你吃吧。”
上辈子连孩子都没有,这辈子一步到位直接做了奶奶,可真省事。
明珠仔细观察她奶的神情,见她是真的不想吃,把碗放在箱子上对江月道:“奶,我给你放在这,你饿了就吃一点。”
说完她走出去,贴心地关上房门。
江月仔细回想这具身体的记忆,她今年四十二岁,原身一直觉得自己前半生还算好运,嫁给明德望做了秀才娘子,育有三子一女。
大儿子明思涌娶妻子钱氏,育有二女,大女儿明珠,也就是刚刚给她送吃食的小丫头,今年已经九岁。小女儿明南刚刚六岁,不过那丫头命不好,已经没了。
老二明昌盛,娶妻王氏,只育有一子,叫明远,今年刚刚七岁。
至于小儿子明长生,今年十六岁,还未娶亲
大女儿明秀秀已经出嫁十多年了,嫁给清泉县程秀才家的小儿子程度,生了两子。
原身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顺顺当当地过下去了,直到去年底举国干旱,特别是秦州府往东这一片,几乎颗粒无收。皇帝虽免除大量苛捐杂税,可田地没有产出,老百姓依旧没有活路。
安平县饿殍遍野,附近几个州府都闹干旱,甚至连逃荒的地方都没有。明德望当机立断变卖所有家当,回到大山村老宅,因为家底还算丰厚才勉强撑到现在,如今想来也撑不下去了。
村里唯一的一口井也在昨天彻底干了。
没有水,村里仅剩的二十来户人家只能等死。
江月越想越觉得头疼,这样一个开局,让她觉得末日都算过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