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垚亦直视她,不退让。
“三千两?”禇卫怜笑了,慢悠悠踱步,“三千两,你可知我姐姐嫁去龚家,爹娘备的嫁妆有多少?”
“眠眠!”
禇卫敏察觉不妙,立马喝她。
禇卫怜忽视,冷傲的眼眸盯他:“八千两,八千两仅作阿姐的嫁妆。但这三千两,你就要用它跟我姐过完一辈子吗?”
禇卫怜想着,自己眼眸也红了。她两步上前握住禇卫敏的手,“今朝一逃,你们是快活了!可想过以後?以後没钱了怎麽办?难道你就要跟他过苦日子吗?”
“你敢保证,周垚能爱护你一辈子?若是他以後纳妾,赌钱,招妓。。。。。。”
“禇娘子!”
始终缄默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以我命起誓,这辈子都对阿敏不离不弃,否则六亲不认,五雷轰顶,来世入畜生道!”
帘风飘动,铿锵的誓言随风弥散,也飘进木屏後。
原来除了他们,屋里还有人。
两个藏身的人。
夏侯尉垂着眼眸,不由嗤笑,好一对痴男怨女。
周垚目光坚定,字字情真。或许他此刻的确发出真心,可禇卫怜却不敢保证以後。
她绝不会放禇卫敏走。她姐姐打小娇生惯养,如何吃得了苦?凭什麽私逃,跟着周垚风雨飘摇?
她红了眼眸看禇卫敏,“我和母亲,都急疯了找你,大哥也在找。你走了,难道就不管我们?”
“阿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禇卫怜拔下簪子,一不做,二不休,发狠塞到禇卫敏手里,“你要和他走,就杀了我这个妹妹!”
禇卫敏一听,突然崩溃大哭,摇摇欲坠。
簪子烫得她手疼,生生烧焦掌肉,她立马一掷,砰得砸到地。
“禇卫怜,你住嘴!”
她竟然生气了,“你怎能这样讲话!你非得伤我心麽!再敢说,以後别叫我姐了!”
禇卫敏从未如此生气,头回不顾体统,指着妹妹破口大骂。
话儿噼里啪啦倒出,刚骂完,立马被妹妹抱住。禇卫怜低着声,“阿姐,回来吧,不要走,私逃就什麽都没了。”
禇卫敏怔怔听她说,闭着眼流泪。
禇卫怜再看向周垚,目露恹色:“我不信誓,只有权和钱,才是牢牢抓在手里的。只有它们,不会生贰心。”
“你出身太低,配不上我阿姐。”
“我禇卫怜今日就把话放这儿,周郎君,你若是走,我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以後周家若有事,我爹娘会帮衬一二。”
“但你若对我姐馀念未清,纠缠不休,那麽周家之祸,皆由你一人而起!”
周垚听得怔神,手在抖。明明他想反驳,可她如此傲气,又说得字字珠玑,根本驳不了。
阳光照进窗,满屋亮堂,却没照到木屏後一隅的阴暗。
这些话,一字不落,十分清晰。透着上位者的鄙夷,不屑与威压。她轻轻啓唇,一句出口,就能压死他们这些蝼蚁。
在禇氏这座大山前,周家不配,是蝼蚁。他也不配,皇权弃之敝履的人,也是蝼蚁。
夏侯尉盯着手腕的鞭痕,她的高傲无异于那天,说他卑贱,说他不配,折辱他,亦如今日对待周氏。
但她有一点说对了,只有权和钱,不会背叛。
所以,她才想要嫁给夏侯瑨吗?
他那风光无限的二哥。
不对,她哪里是要嫁给夏侯瑨,她分明想嫁帝位。
那个能当皇帝的人。
夏侯尉垂着眼,摸上手腕的鞭痕。
缓慢又轻柔地抚摸,犹如对待一件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