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清楚,对他狠,才是对自己越好。夏侯尉贱命一条,我就算亲手逼他死,也没什麽。”
……
夏侯尉还在後院打井的时候,就听福顺说:“褚娘子来了!”
夏侯尉收了井绳,把脸一净,又用袖子擦干。
比起福顺的焦头烂额,他平静多了。
从昨夜知道她下毒的时候,他就猜到,她不会放过他。她一定会来栖息宫。
只是她来的日子,比夏侯尉预算得早多了。
这次来,是想怎麽送他死呢?
他的唇边藏抹笑,若有若无。是赐白绫上吊,还是赐鸩酒自尽?亦或是,乱棍打死呢?
“你让她稍等,我这就去。”
福顺:“?”
福顺睁眼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进屋,随後褪去了洗得发白的葛衣,换成罗绣的圆领袍。
虽然下等罗,却是夏侯尉箱笼里最好看的,它是微微偏赤的颜色。
他云淡风轻地出来,叫福顺看愣了,福顺险些以为自己花了眼——殿下这是做什麽?
褚卫怜在前院等待。在她身後,还有几个挟棍带棒的太监。
“三殿下,昨晚的饭菜可合胃口?”
褚卫怜微微笑问。
阳光里的少女,如珍玉丶似明珠。她生得好看,是那样白净,面若桃李,嗓音清透有力,不像凡间俗物。
夏侯尉平静地看她。
以前她带人,气势汹汹而来,他都看她像个怪物。如今,夏侯尉已经能平静接受了。
他要活下去。
不管怎麽说,他都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择手段。
天穹广袤,四边红瓦宫墙,两人对望。
须臾後,夏侯尉开口问:“你为何非要我死?我究竟做错了什麽?”
他克制着,声腔下压不住起伏。他不明白,到底也没对她做什麽啊。
“我要你死,还要由头吗?你活着,就是碍我路了。”
褚卫怜才不搭理,也不屑多说。
她招招手,立马有人捧着漆盘来。
褚卫怜牵起这壶鸩酒,淡淡问:“你是自己喝呢,还是挨打後我让人灌下?”
翡色的玉壶春瓶,在日头上碎光闪耀。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麽,夏侯尉再清楚不过——他在冷宫这些年,见过许多饮鸩而死的罪妃。听说他的母亲,当年也是被一壶鸩酒送了命。
真是可笑,有毒的酒盛在玉瓶。而给他吃的东西,却是破碗。
他还不想死,也绝不会去死。
夏侯尉垂眸,眼底蓄起水光,不久又全部消散。他突然擡头看褚卫怜,唇边竟有了一抹冷笑:“你这般恶毒的人,我二哥知道麽?”
“你说什麽?”
褚卫怜皱眉。
他继续笑了笑,“我说,我二哥知道他将来娶的是个毒妇麽。”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褚卫怜招手,一个太监识眼色,立马往夏侯尉膝弯狠踢。
他倏地跪下,一手撑地。
烈日下,夏侯尉脸色发白,额角渗汗,因为疼痛,手臂青筋暴起。
他咬着牙,继续仰头:“我早知道你要来了,福顺已经去报信,跟夏侯瑨说你人就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