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大笑两声:“那是自然!于情于理,陈姑娘都是我们江宁县衙的贵客,我作为这里的师爷,自然要多恭敬些。敢问陈姑娘这突然造访,可是要寻周大人啊?”
“非也。”陈馥野摇头,直入主题,“我是来找你们大小姐的。”
“那太好了。”胖师爷说,“周大人此时也不在县衙,您若是真想找他,来的恐怕不是时候呢。不过我们周大小姐倒是在,您跟我走便是。”
然後他又叫了小厮,把小红牵到马厩去,好生照看。
听到胖师爷这麽说,陈馥野放下心来,跟着他进了县衙:“她这两天状况怎麽样?”
陈馥野特意没问她考得怎样,以免触碰到这县衙里的最高敏感话题。
结果,胖师爷脸色还是一暗:“哎……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周大小姐都在房里闷了一夜了,到现在婆子也说她不肯开门。正好陈姑娘来了,也方便进去看看,大小姐她究竟怎麽了。”
“是不是你们把她逼得太紧了?”陈馥野疑心道。
“逼得太紧?”胖师爷摆手,“诶呦,小陈姑娘,这可从来没有啊。衆所周知,我们对周大小姐,一直进行的都是减负减压素质教育,平时都是以加油打气为主,从来不打不骂,哪里有逼太紧的说法?”
“那也不至于乡试之後,还是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里吧。”
大概是一听到乡试的字眼,胖师爷眉毛一耷拉,沉默了:“……”
于是,陈馥野也随之:“……”
果然是敏感话题。
一时间,连凉亭走廊的气压都变得低沉。
见这话题根本没法跟他聊,于是陈馥野也就没说话,跟着他往周怡的房里去。
仍然是那间客房。
师爷走上前,敲了敲门,简单道:“大小姐,陈姑娘来了。”
说完,他便冲陈馥野使了个眼色,又拱拱手。
这意思大概是说“交给您嘞!”。
然後,他倒是一身轻松地走了。
门边还摆着托盘,上面是一些点心和茶,估计是婆子送过来的。但是很显然,周怡并没有把这些东西拿进去的意思。
陈馥野端了起来,用膝盖撞撞门,试探叫道:“学姐?你在吗?”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还活着,挺好。陈馥野想。
于是她又轻轻踢了一下门:“Hello?”
门一下被打开。
周怡谨慎地把头伸了出来,左右看看,确认无人,便拉陈馥野进去。
站在她这依旧被书籍笔墨堆满的备考室,陈馥野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端着盘子,往周怡面前一递:“听说你到现在都没吃饭?”
她神情紧张,面容依旧憔悴,眼下是浓浓的黑眼圈,发尾都快毛躁分叉了。
——按理来说,世界上所有刚刚考完试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容光焕发才对。
周怡接了盘子放下,双手抓着陈馥野的肩,急促道:“不行,不行啊——这回我真得逃跑了!”
陈馥野皱眉:“这话怎麽讲?”
周怡没解释,只是在房间内焦虑地来回踱步:“我考完试之後,一夜没睡,凭着记忆整理出来了一些题目,然後简单估了一下分。”
“然後呢?”
周怡喃喃,语言混乱:“没希望啊……我真的觉得没有希望啊……考试的时候就好像突然鬼上身了一样,我感觉这个身体里面的,明朝的我完全不见了,也就是说,那个21世纪理科生又回来了——但是,你看看这些题,这是理科生能写的吗?啊??”
然後,她又突然一下子转身:“你知道,如果我这回还上不了岸会怎麽样吗?”
“……”想起昨日金芸心的猜想,陈馥野:“被逼继续五战?”
“轰。”
周怡一屁股坐在桌案前,右手扶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馥野:“……”
有些话虽然不该说,但情景所迫,也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