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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第1页）

清明节

哭声渐小，方垚大梦初醒，抽噎着擡起头看人，脸蛋比眼眶更红，迅速抽离的胳膊也显得格外无情。

他瑟缩着往後退，哭红的眼睛悬着两颗泪珠，“对，对不起。”

周裴不语，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反倒有许多想要问他的问题，心疼的，好奇的，太多太多。

“哎呀！”贺子秦开口打破局面，揽着方垚没心没肺地傻笑：“我们幺儿还是胆子小，被几个小屁孩吓唬了几下就哭鼻子了。”

无人接话，另外两人各揣心思，屈蔓蔓看出端倪，暗暗使劲推他一把，示意他少说话，自己站出来打圆场：“方垚你别理他个缺心眼的，不早了，明天大家都有课，赶紧回宿舍休息吧。”

方垚咬唇点头，脸颊的泪痕逐渐被冷风吹干，留下一双染红的褐眸，浸着水，瞧起来楚楚可怜。

周裴什麽也问不出口了，叹口气，低声说：“走吧，回宿舍。”

四人就此分开。

男生宿舍後面有片湖，夏季的夜风吹来，迎面都是青草香，不远处十几个男孩女孩围坐在一起，开着手机的闪光灯抱着吉他哼唱当下流行的歌曲。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或许这个时代的青年偏爱周杰伦，连续几首都是他的歌。

贺子秦摇头晃脑地跟唱，努力活跃气氛想让方垚开心，“幺儿，咱们过去看看吧。”

方垚头疼的厉害，小声说：“我有点困了，想先回宿舍。”

贺子秦坚持道：“过去吹吹风，说不定就舒服点了。”

周裴伸手拦住他，“想去你自己去。”

贺子秦哼了一声，敢怒不敢言，嘴巴撅老长。

方垚听见周裴的声音又想起刚刚自己丢脸的举动，尴尬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只缩头乌龟。

他这一路走的极快，几次差点摔跤，周裴的手伸出悬在空中，又记起刚才那无情抽回的胳膊，怕方垚反应更强烈，于是双手背後默不作声地跟着。

宿舍楼层不高，可也累出身汗，进门方垚直奔小床，脱了鞋子爬上楼梯一头扎进被窝，疲倦的身体陷进柔软被窝的这一刻方垚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然而蜷缩的身体像是找不到落脚点的风筝，飘飘荡荡没有安全感。

这一夜方垚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连做几场噩梦，被单在他手心攥的皱皱巴巴。

夜半，周裴起身去浸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的薄汗，窗外下起淅沥小雨，那双温热的大手就轻轻覆在方垚紧皱的眉心，不轻不重地揉捏。

目光落在方垚带疤的手腕，周裴再次想起白日的事情。

周裴过往的十几年生活中从未接触过方垚这般胆小的人，他自己的处事方式也是明显的天蝎座风格——有仇必报，绝不可能默默忍受。

挨打了要打回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站在他的立场，他不能理解方垚的做法，更不能与之共情。

雨依旧在下，月亮隐匿云层。

四月开始後温度上升，周裴和朋友合夥投资了新的産业，因此变得更忙了，早出晚归是常态，宿舍三人只有在上课的时候能看到他，方垚因为上次趴人家怀里哭那件事，一直刻意避开周裴，偶尔眼神交汇也会匆匆别开脸，红着脸按下即将冒头的回忆。

当事人倒是坦坦荡荡，上课还是依旧坐一起，隔两天给方垚发一段甜豆的视频，仿佛早已遗忘那天发生的事。

他不提，反倒让方垚更心虚，每次只敢回复表情包，次数一多不免显得敷衍，于是某次思索再三後打出“好乖”二字。

周裴回复：“嗯。”

方垚看着跳出的那个孤零零的嗯字，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

既然周裴不在乎，那他索性不再回复，揣一把猫粮独自去上课。绕过後湖，经过教学楼，方垚钻进楼梯下方破旧的小隔间。

猫崽子长大了不少，看来生活的不错。

方垚掏出猫粮倒在碗里，推到猫崽们面前，“快吃吧。”

猫崽们围上来，方垚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发现角落里的猫窝和上次自己做的不太一样。

简陋的纸壳已经被替换成了豪华小木屋，铺的也不再是他的蓝色毛衣，而是宠物专用的保暖绒毛垫，生活档次提高了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