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外,街边空旷的停车位上,正对着某户人家的窗户外,停着一辆车。
漆黑的车身隐匿在浓郁的夜色下,并不分明,昏暗的车内,只手机屏幕亮着一道光,晃得刺眼。
隔着车窗玻璃,陆屹睢侧目,望着临街唯一还亮着灯的那户,久久不曾挪开目光,隐在夜色下的神情晦暗不明。
时间缓慢往前,那盏灯一直未曾熄灭,不该属于那屋子里的人也一直没有离开。
良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躯体似乎都滞涩发疼,陆屹睢闭了闭眼,紧攥着的指骨僵滞着松开。
心底深处压抑着的狰狞妒意,似发狂的野兽,嘶吼着要挣脱锁链,又一次次被强制压下,逐渐变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良久,似是再也无法忍受,他紧咬着的牙关尝到了一丝腥甜,凌厉指骨终于朝着手机伸去。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发颤,却始终稳稳拿着手机。
动作近乎急促地按下拨号键,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嘶哑的嗓音还带着压抑不住的阴郁妒忌:“马上把他弄走。”
半夜接到电话的李总助:“……好的陆总。”
他麻木的想,从下午查到沈医生回来後直接去了叶教授家,到现在接到这通电话,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电话挂断,李总助看了眼银行卡馀额,冷静下来後,又马不停蹄地联系人,想方设法的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
扔开手机,陆屹睢又擡眸,一错不错地死死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心中情绪翻涌,他无端想到,若是这些事被她知晓……曾经那些似尖锐利刃的话语幻听似的又在耳边萦绕,挥散不去,一刀一刀,刺得他痛不欲生。
呼吸微窒,他喉结克制地轻滚了下,修长凌厉的指骨蜷紧又松开,反复无数次,掌心被掐得乱七八糟,最终还是理智抗拒了内心的卑劣欲望。
眼眶酸涩胀痛,陆屹睢径直抓过手机。
“算了,不用了。”他心中涌出难忍的痛楚,疼得他几乎要直不起腰来,却还是强撑着,一字一顿,近乎咬着牙继续,“别去……打扰他们。”
刚联系上人交代完,又再次接到电话的李总助:……这破工作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下一秒想到到手的年薪,他深呼吸了下,又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同样咬着牙:“好的陆总。”
于是挂断电话,他又继续马不停蹄地联系人,为老板的朝令夕改组织措辞。
夜色渐深,零星亮着的几盏路灯,是此处唯一光亮的来源。
怕做出什麽无法挽回的事来,陆屹睢将手机关了机,没敢再看一眼,却又控制不住看向那盏灯的目光。
光晕模糊了视线,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在听到她恋爱後,曾想象出的一幕幕摧心剖肝的画面。
他擡手,抵在胸口处的伤疤上,连呼吸都颤抖,却死死忍着,薄唇翕动,哑声低喃:
“没关系,不多比较一下,她怎麽会明白,只有我才是最好的,我会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嘶哑嗓音在空寂的车内回荡,似是自我欺骗,又仿佛在自我安慰,偏执又病态。
靠着这点阴暗的,见不得光的心思,陆屹睢忍下了所有妒忌,安分又执拗的守在楼下,直至终于看见不属于这栋楼的人捧着盆兰花走出来。
他隐在昏暗的夜色下,看着那人走到前方的车旁,解锁上车。
寂静的夜里,引擎声响起,格外刺耳。
他冷眼看着那辆车驶出停车位,近乎是无意识的,也跟着啓动车辆,跟在了那车後面。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两辆车一前一後的驶离路口。
路灯下,陆屹睢神色漠然,墨色眸底却藏匿着将要压抑不住的疯狂。
某一刻,他脚下挪动了位置,踩下的瞬间,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前方的车辆,却不过瞬间,他又踩下刹车。
刺耳的一声後,车突兀地停在了马路中央,与前方的车辆拉开了距离。
昏暗车内,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骨节泛起青白,手背青筋毕露,压抑着疯狂的神色下,是隐忍到极致的扭曲。
元旦假期如遇而至,叶羡凉提前买了飞北城的机票。
放假第一天,她拉着小行李箱直奔机场,登机後,意外又不那麽意外的,看见了坐在她邻座的陆屹睢。
她神色如常地坐下,只在他出声後,没忍住嘲讽似的问了句:“陆总这是破産了?”
居然沦落到坐经济舱。
陆屹睢面不改色:“谢谢关心,暂时没有。”
叶羡凉:“……”
她没再出声,也懒得猜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几分钟後,身旁那人没忍住,出声打破平静。
“怎麽一个人,你去北城,沈晏不陪你?”
话落,叶羡凉蓦地侧目,意味不明的目光直直看向他。
陆屹睢被看得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很快镇定下来,状似无意地继续:“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只是觉得,他作为……男朋友,有点太不合格了。”
“是吗?”叶羡凉似笑非笑,“这是我和他之前的事,陆总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陆屹睢沉默了片刻,眼睫低垂下,低沉嗓音带着几分哑,语调莫名:“抱歉,我只是见他这样对你,有些看不过眼。”
闻言,叶羡凉喉间溢出声轻笑。
她突然间没了耐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陆屹睢,你不会是还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