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刚从政法委大楼走出来,叶西禹的电话就掐点进来。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上了车,调出车位开向大门外的功夫听了一堆没用的废话,正准备挂电话,听见周京霓三个字,手指从挂断键上收回,放到方向盘上,问:“然後呢?”
叶西禹语重心长地说:“周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不来往,哪可能真跟你绝交,人家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已——”
“你要说就说重点,别在这浪费我时间。”沈逸不耐烦地打断。
“我前两天喝完酒试探了她一下……”叶西禹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句一句的复刻,最後说:“总的来说,她虽然回绝喜欢你这件事,但也说了,不是真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没到那种地步。”
听到这话,沈逸一时嗓子发紧,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红灯缓慢降速,觉得从头到脚有股暖流涌动。
叶西禹还在等着他回复,而他竟一时不知说什麽。
车内异常安静,兴许是昏暗的光线影响了他,他反应不由得慢了点,绿灯亮了,迟疑了两脚才踩下油门,嘴角泛苦笑,“那我能怎麽样?是不到绝交那步,但她之前那意思也很明显不是吗?”
一听对面声音不对劲,又知道他在开车,叶西禹不绕弯子了,直言:“今晚牌局我让祁世霖叫她了,也明确表明你在,但我让祁哥说了,没别的意思,要陪嫂子移居上海,这算是临走前一聚。”
沈逸顿了顿声,开口声音有些哑,“那她怎麽说?”
“还没回信呢,不过地址时间都发过去了。”叶西禹自信满满道:“我跟你讲……”
“没回信还在这跟我说什麽?”沈逸隔着屏幕冷了脸,“啪”一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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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东城区金宝街90号的顶层,屋内灯光明亮,阳台门开着,寒风吹进屋内。
沈逸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吃饭时三心二意,前两圈牌也打得不走心,筹码都压进去了,手里居然是一副高牌。
“操!我三条都直接弃牌,他丫的,这种牌居然都敢梭哈!”周生淮心疼自己的钱,气得薅了把头发。
祁世霖摇头笑,“我跟沈逸打这麽多次德州,始终都摸不透他的打法。”
叶西禹很认同,“他不仅会算牌,心理战玩得也是得心应手,你就认栽吧。”
付少钦边丢牌边叹气,“就是说嘛,跟他打牌,准备好钱就行,废话那麽多干嘛。”
一旁的俞白开局就弃了牌,没丢多少钱,这会儿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别人也跟话调侃了几句,有人干脆提议玩惯蛋。
“德州的底太大了,这麽打下去,一晚上得输掉一台跑车。”
“就是嘛。”
“呦。”叶西禹嗤笑一声,挺不屑地瞥了眼那人,开腔奚落道:“咱们程少家大业大的还缺这点钱啊?”
被称程少的人瞬间脸色难看了点,这两年家里生意不行,这一圈心知肚明,何况这牌局说白了就是给这帮权贵子弟陪跑送钱的。
程嘉南一度想翻脸,恨不得把牌甩到叶西禹脸上去,只是到底不敢当衆撕破脸。
旁边的那些人更是识趣,各聊各的,没一人劝。
程嘉南一时憋不住火,终于忍不住回讽了句,“怪不得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哪能跟叶公子比,我可没那麽多钱往人家兜里送——”
声音戛然而止。
随着“哗啦”一声,在场一票人都没声了。
堆成山的筹码全部被沈逸一把推进牌桌,姓程的脸色一下子苍白,擡头就看见他勾了下唇,目光冷而阴沉,而一桌人的静止动作,更显得自己仓皇失措。
沈逸垂眸,不紧不慢地挑开一颗衬衫扣。
“在我这,和我朋友说话这麽没规矩。”他起身,擡手按在那人肩上起身,随意地笑了笑,“既然敢说,就说明白点,在这暗示谁呢?”
周生如趁机插话,“程嘉南你快道个歉!看在祁哥面子上也不会说什麽…。”
周生淮连忙拽住自己妹妹,心说如今这一圈人谁能比沈逸有话语权。
如今局势稳定,沈家风头正盛,不谈他父亲位高权重,他自己也迈入仕途大门,未来必然平步青云,单拎出来他哥就足以,沈砚清搞垮在座所有人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祁世霖闻声笑了下,并不插手这档子事。
为人处事起码学会审时度势,能来这的基本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秉持事不关己莫出头的原则,这会儿静观其变,没人站出来打圆场。
沈逸看都不看周生如一眼,擡手从桌面拈起一个筹码,在指尖转动着,下一秒就松了手。“哐当”一轻声,筹码落地,他周身气压都低了。
“祁哥的面子?”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给你,不过,你用得起吗?”
姓程的咬咬牙,尽量维持着最後一丝风度,还是因为紧张,声音颤抖得语序错乱,“不敢,不是,沈少,我本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沈逸继续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似刀刃似的一点点折断对方锐气,“那就是诚心砸我和我朋友的场子?”
话里的意思清晰明了。
不是能坐一桌打牌就能互称朋友。也意味着从今往後没有机会再参加有沈逸在的活动。
姓程的今日本被父亲授意向沈逸提一嘴他哥一直压着项目款的事,现在不仅机会丢了,之後的合作大概率也是黄了,想再求,当场被他亲自请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