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见周稚宁额上有汗,似是被打搅了,便对她歉意一笑,再次迈动脚步,带着一大堆人朝前去了。
周稚宁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埋头答题。
只是她没瞧见,太子?在前行了两步之?後,又回眸瞧了她一眼,温润儒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太子?未在殿内停留多久,简单巡视过後便离开了。
时间渐渐流逝,金乌也从中悬之?时,到逐渐西沉。金光转浅,从大殿以及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周稚宁清瘦的背後以及修长白皙的脖颈处,使?那後颈的薄汗似乎都清晰可见。殿内也是金光重影,浓郁璀璨,极度炫目之?下,周稚宁身?有热汗,指尖黏腻,可见这一场考试对人的消耗有多麽的大
等到礼部考官再度敲响小金钟的时候,这场历时五个时辰的殿试终於?宣告结束。周稚宁抖了抖卷上文墨,使?之?晾乾後,便随着考生们陆续交卷,再由小太监代为接引,带出奉天?殿。
随後,早前就选出来?了弥封官将在场几十张试卷摺叠成筒,将之?密封后再加盖关防。为了确保无人对试卷动手脚,弥封官又将试卷的其馀卷面丶卷背及骑缝之?处,加盖上礼部的印章。最後将试卷放入特?制的箱箧中,由小太监用小轿抬着,一路送去中和殿。
中和殿内,由皇帝任命的八名读卷官早就等候在侧了。这八名读卷官的任务是批阅试卷,若有答的好的卷子?,就在上面画一个朱圈。最好的那份试卷,能拥有八个朱圈。最後整理试卷,再以朱圈数量定名次。只有前十名能够进呈皇帝,再由皇帝亲自选定状元丶榜眼以及探花等名次。
皇帝朝中和殿内瞥了一眼,见读卷官们正在埋头批阅,便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後殿,转向站在角落里的一人。
那人眉眼异常俊美,神色冰冷,犹如寒冰。穿一身?绯红色官服,腰间系着的玉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本?是要将人衬出穠丽颜色,却?又因为那人过於?苍白的脸色,而呈现?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病弱感。
见到了皇帝,赵淮徽静静行礼:「见过陛下。」
皇帝笑道:「赵卿,你可见着今日朕钦点的会元了?」
赵淮徽道:「陛下下令要将会试结果与殿试一同放出,臣不知具体,亦不曾上殿,自然未曾见过。」
「朕今日倒是隔着屏风远远瞧了他一眼,风姿仪态十分出众。」皇帝笑道:「你说,他会是平江笑笑生麽?」
赵淮徽心里早有判断,此?刻却?轻咳两声,摇头道:「臣不知。」
皇帝就是瞧不惯赵淮徽这幅淡漠冷静的模样,好似万事都无法使?之?变色一般,可他非要见见这人吃惊呆愣的模样。
「朕总觉得一个赌有些?太过无聊,赵卿,不如我们再打一个赌?」皇帝勾起一个微笑道。
赵淮徽挑眉:「愿闻其详。」
「本?来?朕还在想,虽然咱们打了赌,但平江笑笑生在暗,我们在明,咱们该如何确定她的身?份?」皇帝似笑非笑,「若要派人去查,也并无不可,只是太过无趣。偏巧朕近来?听闻紫禁城因着平江笑笑生闹出了不少事端,几家?书斋被牵连,以至於?到了不得安宁的地步。」
赵淮徽眉心一蹙,情绪牵动下,他又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苍白的脸浮上一丝惨红,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要和你赌,平江笑笑生是会主动站出来?平息事端,还是会装作无事发生,从此?埋头官场。」
「若陛下要和微臣赌,臣当然奉陪。」赵淮徽静静地说:「只是这次的赌注又为何?」
皇帝思索一下,道:「朕不仅收她为天?子?门生,还赐她一条青云路。如何?」可是说完,皇帝又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但在领罪和活命之?间,迄今为止还没有人会选错。」
「蚌常有而蚌珠不常有;沙砾常有而沙中之?金不常有。」窗外晚风吹拂,扬起赵淮徽的青丝,虽病弱,却?另有魏晋之?感,「若有什?麽物什?是垂眸可见的,世上便不会有物稀者贵的俗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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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让赵淮徽出去的时候,脸拉的有些?长,他对身?边的魏公公道:「你瞧瞧他,都快把平江笑笑生捧到天?上去了。朕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却?从来?不夸朕是什?麽蚌珠什?麽金的。怎麽到了平江笑笑生这儿,他就文思泉涌了?」
魏公公笑着给皇帝轻柔捏肩,宽慰道:「陛下,赵大人是敬着您呐。敬人者先敬心,自然是噤声的好。」
「你就帮着他说话吧!」皇帝白了魏公公一眼,又探着头往外殿瞧,「你去外殿瞧瞧,怎麽八个人批阅几十份试卷要耗这麽长时间?叫他们赶紧把名次选出来?。」
魏公公领了命正要去,谁知殿外的读卷官们来?的比他更快。
「陛下!」一名读卷官跪在大殿之?上,声音激动,「大喜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