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饮了茶,顿觉人神清气爽,李二郎忙又给自己多添了杯。
「辅机,这茶是阿婤给你的罢?」
散了气的李二郎,老神在在地倚在胡床上,手撑着方桌审问小夥伴为何吃独食。
谁知,长孙无忌竟斜了他一眼,就不吭声了。
「别同阿婤学着装傻,分我一包。」
李二郎才懒得同他装,径直开口讨要。
长孙无忌亦是坦然,朗声道:
「不给。」
这金蒲菊茶,是由俗称「下火三剑客」的蒲公英丶忍冬(金银花),搭配胎菊制成的。
是莫婤走了几条街,方从药婆手中,买到了新鲜出土的野生蒲公英,还需将根叶分离,才能彻底洗净,否则做出的茶会带有泥沙的滋味,很是刮舌。
忍冬,也是专挑的,沂州琅邪郡颛臾县产的大毛花忍冬,配上杭白胎菊,爽口又下火。
这般难得的药茶,本就不多,长孙无忌甚至贴身带着,若非昨日真动了气,是断舍不得泡的。
「所以,是昨夜的茶?」
李二郎瞬时就抓住了重点,竟给他喝剩茶。
「爱喝不喝。」
长孙无忌,抬手就要夺了他手中的茶盏,他都舍不得咽,小半壶茶品到现在,被他这般牛饮,正心痛呢!
「玩笑,玩笑!」
闪身躲过长孙无忌的手,李世民饮後,手眼不停地抢着倒。
长孙无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顷刻便绷不住了,骤然起身,上前护茶,同李二郎争得不可开交。
顽累了,茶也喝饱了,二人勾肩搭背躺在胡床上。
「辅机,今後如何打算?」
忍不住为好友操心,李二郎出言询问。
长孙无忌摇首,心下却有了参军的念头。
阿耶临终前,将他在军中的人脉皆交与了他,他虽擅文却非不能武,若参军继承父亲遗志也未尝不可,且瞧着现今天下也不太平,专精文治,救不了大隋啊!
只是,有阿耶遗风在
前,他难以望其项背,终有遗憾。
「你阿耶,给你留了人手罢?」
见他沉思,李二郎径直道出自己所觉全部,他们相交光明磊落,他断不会瞒下自己所知,在其无防备时摆他一道的。
当日,他同长孙无忌一道,被堵在右骁卫将军府大门外,闹剧散场离去时,他就发现了隐在巷子口,帮长孙无忌把风的长孙晟的贴身护卫。
猜到了莫婤等人的计划,又确保他们无甚危险,他方回了唐国公府,因而晚了些,还被阿耶逮了个正着。
思及此,李二郎忽觉有些脸热,他想到了同他有婚约的观音婢。
虽未对阿耶撒谎,但当时躲在院外护着莫婤等人时,他亦瞥见了观音婢。
本以为是平常的回眸,但当阿耶提起她时,他方觉自己竟只一眼,就将她的面容印在了心上,至今仍记忆犹新。
长孙无忌却是未察觉李二郎的少年心事,只对他道出心中迷惘。
「这有甚,我们一道参军,默契无双,定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迟早赶超长孙将军!」
听罢,李二郎忙按下心尖荡漾,先将未来大舅子哄好了再说。
「瞎胡扯,等你毛长齐再说罢。」
长孙无忌瞧着李二郎稚气尚存的脸庞,很是无语。
「你说得什麽话!」
倍感冒犯,李二郎起身,跳到长孙无忌的背上,同他打闹。
二人正闹得厉害,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哥哥,开门!」
屋外,观音婢拉着莫婤,给长孙无忌送来了莲子茯苓粥。
正顽得龇牙咧嘴的李二郎,瞬时翻身坐正,双手迅速理平外袍,束紧方才打闹时弄松垮的玉腰,还对着茶盏照了照,觉得满意後,方正襟危坐。
他这般反常,长孙无忌竟未曾发现,因他亦忙着正衣冠,甚至翻出了面铜镜,理顺了扯乱的发,恢复了端庄贵气的模样。
输了——输了——
李二郎在心头大喊,又将银丝镶玉幞头重戴了遍,力求完美。
待二人臭美完,开门时,只剩下端着食盘的丫鬟。
扔下望穿秋水的长孙无忌和李世民,莫婤带着观音婢去秋曜坊散心。
一进秋曜坊,观音婢就被还是团子的蝶姐儿吸引,跟在兮娘子身後,扶着凤姐儿,成了兮娘子的小尾巴,逗得她径直将幼崽放到婴儿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