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清拿信的手止不住颤抖,她轻轻放下信,用大拇指的指甲用力地掐着食指,方能平稳一些情绪。
「恩师可知,定远侯何时离京?」
苏远达答道:「今日便走。」
初学清急问:「今日何时?」
「看时辰,现在应该是要出发了。」
初学清忙辞别恩师,往侯府奔去。
*
初学清到了侯府门口,甚至忘记担忧自己没戴帷帽,会不会被发现,一门心思想着他要离京,可看到紧闭的侯府大门,才意识到可能晚了。
可心中仍有隐隐不甘,上次分开之时,他们就没有道别,这次分开,哪怕以吏部侍郎和定远侯的关系,是不是应该好好道别一次?
她又奔向城门,炎热的夏日让奔跑中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束胸勒得太紧,紧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大力地敲打着心房。
脚下的路太长,只恨自己不够快,来不及送别。
她的道,她来做祭旗人,不要别人,更不要裴霁曦。
终於到了北城门前,仿佛隔着人群看到了定远侯的车马。
这才开始忐忑,她想用吏部侍郎的身份,可他一定一眼就看出她原来的样子。
守城将军和她熟识,她利用身份便利,上了城门楼。
可以看着他离开,也是道别吧。
她看着裴霁曦的背影,依旧那麽宽厚,笔直,仿佛能承载这苍穹的重压。
看着他和轻风低语,隔着太远,眉目模糊,可她却又从模糊的眉眼中,看出了久违的温暖。
看着他翻身上马,可并没有立即扬鞭,顿了顿身形,又回望京城。
突然有那麽一丝侥幸,如果在他回望的目光中,能看到自己,是否他们还有别的可能。
可他没有,只是回望了一瞬,就转头出发,奔向他的战场。
初学清一直看着前方,目光仿佛穿透人群,越过消失的地平线,跟随着心上人,一路向北。
终於还是走了。
她本该是庆幸未被发现身份,终於可以不必提心吊胆。
可心里莫名的虚空,就如那年绞尽脑汁离开他後,竟没有得偿所愿的痛快,反而充满空虚带来的浑浑噩噩。
*
夜色朦胧,弯月诉说离愁,却被薄雾所扰,繁杂的星子搅乱夜空的寂静,夏夜的蝉鸣躁动不安的人心。
夏夜热气带来的烦闷压着初学清有些喘不过气,可谨慎的她在自家院子也不敢拆了束胸。
太厌恶夏日了,尤其是女扮男装之後,为什麽不能一直是冬呢。
本想去酒馆买个醉,可自打上次买醉碰见吴浩轩,她又怕被有心人看见做文章。於是她只得在自家院子的石桌上,对月独酌。
烈酒微辣,还带着一丝苦涩。
但是烦闷时,她喜欢酒醉後头脑发懵的感觉,只因大多时候太过清醒,不能停止思考,只有借着酒醉,放空头脑。
桑静榆的脚步声打破了蝉鸣的节奏,她坐到初学清身旁,道:「又喝闷酒?」
微醺带来的麻木让初学清反应有些慢,很久才挤出「嗯」的一声。
「从医者的角度呢,我还是建议你别喝。」桑静榆叹气道,「可你这个人,又没什麽喜欢的物件和事情,难得酒能让你透口气,身为妻子,我也就不管你喝酒了。」
初学清仿佛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提起嘴角,露出个有些迷茫的笑容,囫囵着声道:「我就再喝一点,静榆先去休息吧。」
「你呀你,我看那定远侯待人冷淡,你看着和他不一样,实际上你才是冷得很!」说着压低了些声音,「我虽不是你夫人,但好歹也是你密友,有什麽烦闷和我也不说,憋死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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