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落下的白雪·十一
手探到水龙头冲出来的水柱下,掬起一捧就往脸上泼。被冰冷的温度刺激得一激灵,实取由希吐出一口浊气,连续冲洗好几次勉强清醒过来。先前那股搅乱这脑子里的混沌的沉重感,似乎也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将多馀的水珠从脸上抹掉,实取由希举着湿漉漉的双手,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大衣口袋,他不想就这麽伸进去。
“需要帮忙吗?”
一旁看了许久的大和猛来到实取由希身後,在对方的默许下将双手分别伸进两侧的口袋里摸索着。
这个场面着实过于微妙了。
实取由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後弯着腰的大和猛,暗自庆幸此刻这个卫生间中只有两个人在。不然被旁人看见了,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当然其中也不乏刚才大和猛举着自己闯进来时两人的冲击性姿势,直接把里面的其他闲人都震慑得逃窜出去的缘故。
那颗毛茸茸的头随着探找的动作蹭来蹭去,凌乱的发丝扫过实取由希的脖子。无法继续忍受时有时无的牵连到指尖都开始发痒的奇异感觉,他忍不住催促:“好了吧,我的口袋里就放了这麽点东西,还没找到吗?”
“唔,好像没有找到手帕——”
透过贴身布料感受到体温或多或少还是令人感到局促,慌乱中加快动作。高大的少年再度直起身子,擡起来的手中只拿出来一张门票票根丶手机,以及一个电击器。
意识到右手捏着的东西时,连大和猛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般地按动开关,被骤然发动的滋滋声响和闪过的蓝色弧光惊得躯体一震,他小心翼翼地把防身器具放置在台面上。
随身携带电击器难道在日本是很正常的行为吗,隐藏在镇定的僞装下,大和猛罕见地内心开始动摇,还是说应该庆幸对方之前一次也没有把这个东西用在自己身上过。
调整站姿踩下去的时候,比起光滑的瓷砖地面,通过鞋底传递过来的软绵的脚感立刻让人産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大和猛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地在自己的脚底找到了一叠折好的手帕。
‘该不会是刚才翻找的时候,没留意一并掉出来的吧……’
大和猛心道糟糕。
确实很糟糕。
因为就在大和猛还在思考该如何解释眼前一幕丶或者说如何为自己“脱罪”的时刻,视线恰巧与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实取由希撞个正着。非常顺其自然的,手帕的主人跟着他的动作瞄过去。
高出许多的优势,便于大和猛可以清晰地俯视到实取由希的表情。湿润的脸颊不知是生气泛出红色,顺着弧度从下巴处落下的水珠,微微卷曲黏在耳边鬓发,顶光照射下投出来的睫毛的纤密的阴影,还有蓦地翻起来投向自己的璀璨到如同祖母绿的瞳孔。
真的太糟糕了。
猛然跳动丶甚至都无法控制的动静几近要跳出胸腔的奇怪感受,大和猛怀疑自己这些异常表现是澄清失败的心虚和担忧对方生气的紧张。
“擡脚。”
“什麽?”
一度没反应过来。
“我说,麻烦擡下脚,让我把手帕捡起来吧。”
再次提醒,好在看样子没有发火的征兆,不过是单纯地不爽而已。实取由希将从对方脚下解救出来的手帕搓洗干净,对着怎麽都去不掉的残留的污渍还是忍不住抱怨。
“残念,这还是买了没多久的呢。”
“……抱歉。”大和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为好,老老实实地不停重复道歉。
“算啦,也不是你的错。”
实取由希撇嘴,随手把东西都塞回到口袋里,“肯定是今天运气不好。啊丶说不定是我把运气借给你们,所以你们最後夺冠了,作为代价我就在一直倒霉。”
大和猛苦笑但也没有出声反驳。一个念头适时地在脑子里闪过,毫不迟疑地低头在自己的运动包里翻动起来。
这头的实取由希仍是垂头丧气,甩着手,“随便吧,反正出去走走也能被风吹干丶啊!”
戛然而止。
碎碎念被打断,突然盖到头上的柔软触感令实取由希眼前一黑。
“什麽东西……”
取下来定睛一看,实取由希才发现自己手中抓着的是一条宽大又干燥的毛巾。
“你的?”
大和猛点头,“就这麽湿着出去被冷风吹?肯定会感冒的,临时凑合下吧。”
“等一下,你不是刚刚比赛完嘛。”实取由希噫了一声拿远,仿佛已经从上面闻到对方的汗味。
大和猛赶忙澄清,“备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