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闩属机关术,莫说是寻常人家不会用,就算是高门大户也用得极少,毕竟,能是何种境况才要保证门关得严严实实,外侧内侧都不留一点痕迹。
定是这门要用来?关住极特?别的东西,要麽重要,要麽危险,要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我朝对此术不甚推崇,会制作暗闩的工匠应该都所剩无几了。」长安补充道。
谢成烨闻言,行?至桌前,展开?绢纸提笔作画。
他画下了那座院落。
「长安,你秘密派人寻找有这些特?征的院落,院内有棵高大的桃树,院墙比寻常的高出大约三尺,院门朱红,极可能用的暗闩。」
他沉吟半晌,又道:「还有那颗桃树,应该是胭脂脆。」
「就先从,江南一带找起。」
天下之大,要从茫茫大海中找一处院落谈何容易,他唯有用自己已知?的信息缩小范围。
胭脂脆多长於?南方,在其他地域生长困难,加上?如?今他们身?在江州,最有可能的便是江南地界。
谢成烨阖目,听见长安应是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口闷气。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理?会梦中事,可是夜里一声声「救她」令他心有馀悸,他不信神鬼之事,但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万一呢?」
他终於明白那日街上长安所言的「在平素之外心存疑虑的地方」是何物,万一真?有人在求救,万一那人真?是沈曦云……
肺腑间密密麻麻的疼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既如?此,便找一找罢。
若现?世中真?有那一处院落,或许,能给他答案。
绢纸上?墨迹未乾,屋外响起大声叫唤。
「公子!我看你似乎起了,不如?我们尽快施针治疗,如?何?」
章典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一听就知?昨夜睡得极好。
谢成烨想起今日约定好要治疗并恢复记忆,可一夜过去,他原先那些表明心意?丶带沈曦云入京的打算都没了开?口的机会,被扼杀在一纸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之中。
他摸到袖中的文书,吩咐长安收起桌上?的画,走出屋门。
院子里只有章典一人,沈曦云不在。
章典察觉到他向院门看去的目光,嘿嘿一笑,「这治疗不方便别人围观,大清早的,连累小姑娘等?着也不好,我特?意?嘱咐让那位沈小姐晚点到。」
几步走到屋门,就要扯着谢成烨衣袖进屋,「咱们赶紧治好,速战速决,等?人到了,你记忆也恢复了,不是正正好麽?」
显然,是颇为满意?自己周到的考虑。
一扯,没扯动。
章典疑惑看向钉在原地的谢成烨,「怎麽了?」
谢成烨馀光瞥见长安收好了绢纸,沉吟片刻问:「若是在你九成九的保证里,出现?一丝意?外呢?」
昨夜他见过那姑娘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选择收下和离书并签字,是抱着遂她意?再不相见的想法?。
他堂堂王爷,天家贵胄,做不出强扭女?子的心意?丶巴巴求上?去的做派。
说白了,一个民间商户的女?子罢了,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可经昨夜一遭梦境,他的心乱得厉害。
不知?是为那姑娘在床榻间的桃花面还是为她遭遇意?外被困住的可能。
谢成烨一边唾弃着,一边不甘心地承认,他还没做好恢复记忆和她和离的准备。
毕竟怪异未知?的梦境还没有解决,那些梦境既然与她有关,他就应该留在她身?边再好好探查一番,研究研究是不是有人暗中作祟,他不能放过。
或者,昨夜的梦境涉及她的安危,她是自个的救命恩人,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於?私是忘恩负义,於?公是不帮助大燕子民。
还有,他来?江州,是为查清前朝逆党动向,沈家乃本地商户,他待在此处正好方便遮掩身?份。
他一一罗致了许多藉口,极力说服自己此刻的犹豫合乎情理?。
因此,他郑重望向章典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睛,「我若是刚好巧合没被治好呢?」
章典挣开?他的手,道:「你怎得突然变了想法??」
不等?谢成烨解释,章典径直走进屋,把袖子里用来?装摸样的针囊甩到八仙桌上?,「不成!不成!那不是堕了我的医术?」
他摆着手,见屋里没外人,直接说:「小殿下,你一纸书信,把我从雾凇小筑请出,我昼夜不歇来?到此地,喝酒喝到一半又被你找到催促。」
他瘪着嘴,花白的胡须颤动,想到自己喝酒都没尽兴更难受,「我做了这麽多,临到万事俱备的时候了,你说你要让我治不好?我这老脸往哪搁哩。」
章典猛一跺脚,紧锁眉头,双手揣入袖中,反问谢成烨:「容我多嘴,小殿下能否给老头我一个解释呐?」
昨夜他睡梦正酣到底发?生了什麽让小殿下改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