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赵行之的脾性便开始悄然发生改变了。
「这些年我寝食难安心中愧对於他们夫妻,此生若是不能达成所愿,恐怕老夫到了地下也难见故人。」
「所以老师才收了小早做义女。」赵行之问。
二人已经进了寝殿,炉火燃得很旺,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赶走了二人身上的风雪和寒意。
许且点头,「小早长得太像她的母亲了,脾性又很像向将军,父女两个一样的倔强固执。」
赵行之垂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麽。
二人沉默,管家和佑安送来了一桌酒菜,二人对面而坐,灼灼的烛灯照亮了他的面颊,眉目深邃瞳仁黝黑,看不出情绪。
许且自斟自饮,片刻後抬眸看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年的小童曾在向将军帐下看着他排兵布阵,得他亲自教导拳脚,又得了他的赠礼至今带在身边,因此结下的心结也理应由此解开。
其实许且猜得没错,这几日赵行之一直在纠结。心
里想要替她平反,替向氏讨回公道,可是念及那是父皇的旨意,一面担心对先父不敬,又担心皇兄恐不敢担当此事,还担心以皇兄此时的身体状况,若是被有人之人知道了梅映禾的真实身份,加以利用,莫说平反,恐怕於她的安危也是无法保证。
他想的太多了,担心的太多了。还尝试设想若是走上这条平反之路该如何操作,又该如何保护她的周全。若是梅映禾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面对她,如何同她解释,如何承受对她的家人屠戮殆尽的罪责……
许且摇头,「你呀,莫要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一切交给天意。」
二人举杯对饮。
许且不知想起什麽,失笑道:「你该学学小早,那股子想做什麽做什麽的劲头,当真是令人羡慕。」
赵行之垂眸,「如此大张旗鼓,恐会连累她的安危。」
「何惧之有?你有军权又有暗卫,找几个人保护她,谁还能动得了她。即便昭告天下梅映禾有人袒护,那又如何,就像老夫一样,就是要偏袒她,就是要给她行方便,她值得,她配,人言可畏都是屁话。」
老大人酒过三巡上了头,口无遮拦倒是直抒胸臆,「就像你自己的事,你做小伏低处处退让隐忍并不能让敌人领情,这些年你没死真是命大。」
是啊,早该如此不是吗。赵行之想,这些年他事事小心处处提防,又能如何。何不大大方方承认一切,真刀真枪拼在明处,最起码落得自己心里痛快。
回归到最初的性格,想通一切,身心都觉得立时变得舒畅起来。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梅小早了,他心里实在惦念得厉害,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再生气,不知道有没有怪怨他不见她,不知道再如此下去,她会不会就忘了他……
新酒楼门口。
进进出出的工人扛着布匹木料还有一些新买的灶具锅碗瓢盆,一派如火如荼地筹备景象。
坐在大门口石阶之上的梅映禾正在同文明修讨论菜单的价格。
她因刚帮忙搬完货而累得满脸通红,一边擦汗一边以手为扇看着手里的纸张,上头的价格是文明修修改的,比之前上涨了不少,可是梅映禾觉得涨得有点多。
二人身边便是红泥小火炉,炉火燃得正旺,上头是刚烧好的茶水,滚着泡冒着热气,在这阳光灿烂的冬日下午,倒是适宜的温暖
二人正讨论着,梅映禾总觉得身後有人盯着自己,下意识回头看过去,街面上人来人往,没发现有什麽异常。
「你若是觉得太高,那我便再改一改。」文明修将纸张折好,塞入袖中,如今他俨然成了梅映禾的顾问。
「听许大人提及过小早做的铁板炙肉,不知何时有幸品尝一二。」文明修如今和她说话自然得很,再没了初识的羞涩,甚至觉得如此下去或许不久之後就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回去就做,刚好我也想把这个铁板炙肉放到菜单当中,你尝过之後价格上也好给个参考。」梅映禾连喝了两杯热茶,脸上泛起粉嫩的红晕,笑靥如花。
身後的身影让梅映禾觉得不舒服,再回头看去,仍旧没什麽异样。
「怎麽了你看什麽。」文明修问。
「没什麽,你去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了。」
见文明修进去收拾,梅映禾放下茶盏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赵行之一愣神的工夫,方才还看到小早在酒楼门口坐着,怎麽一转头没人了。
「七哥。」小娘子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干什麽鬼鬼祟祟的,想来看我便大大方方地,干吗躲起来。」
赵行之一愣,「并没有,我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