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今天她送江随下楼,被同事看见。同事拍了俩人难分难舍——其实只是错位的照片,扔到除她之外的公司群里。
然後:全公司都炸了。
但江随却说,担心被别人看见。
不是林鸢普信,可江随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
“你我都办法否认,这个社会对女性就是不那麽公平。”江随轻吁了口,有些无奈地解释,“你的天赋,你的努力,这两年在这个行业的成绩,可能就因为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就被人认为,这一切不是你该得的,都是你走了捷径。”
他望着她,神色认真,“阿鸢,我不想这样。”
林鸢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胸腔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
她想起初三暑假那年的事。如果不是隔了那麽多年,不得不提起,或许江随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自己,他做了什麽。
他一路奔波来看她,陪她过年。
在不明确自己到底是普通低烧,还是这场流感的时候,又准备默不作声地离开。
他叫她不要因为逃避美好的回忆,就放弃自己的喜好,放弃追逐乐趣。
可又在现在说,不要让人家误会,他们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关系。
她当然能察觉除出他的心意,他的试探。
他如果只是一味地进攻,她或许还能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他时不时进到她的生活范围里,又在下一刻,退到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反倒叫她,有些无所适从。林鸢看着他那张……很少有人能拒绝的脸,有些无奈地问:“江随,你到底……想怎麽样呢?”
江随微愣。
或许是那天晚上,林鸢那句“我不会走的”,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江随盯着她,弯起唇,忽然道:“阿鸢,你不要多想,也不用替我难过。其实……我只是有些贪心。”
“我知道许多事情,你还没办法放下。”他说这句话时,依旧有些艰难,“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
“因为,”眼前男人,笑意温柔而坚定,眉目间,却又有年少时的张扬与恣肆,笃声同她说,“我想要爱你。也想你爱我。”
林鸢心脏猛地一颤。
动了动唇,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仿佛,总会被这样直白的表达打动。
可又明白自己如今的状态,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江随。
睫毛轻颤,她下意识想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却又强迫自己看着他,轻声问:“江随,你有没有想过,先爱你自己呢?”
江随蓦地一滞,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片刻,他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林鸢的意思。
在他们两个十多年的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的,从来都不止是林鸢。
他从前逃避,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後来,又变得卑微而偏执。
这些何尝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
或许正如林鸢所说,一个人只有真正地肯定自己,爱自己,才能有强大的能力,去妥帖地爱另一个人。
而不是靠强求与毫无底线的退让,去留住一个人。
江随忽然有些眼涩,他弯起唇,向她说:“阿鸢,我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都会变得更好的。”
林鸢抿住唇,轻轻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指节。
“但你有没有想过,”江随看着她,仿佛伸出无形的手,撩拨着她心底的枷锁,“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你好呢?”
林鸢一愣。
江随知道她有犹豫,有动摇,可也仍还没放下过去。因为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靠近他。
就像从前,因为林叔叔,她也会觉得自己,不可以安然地幸福。
不管是谁,对她好一点,她总要想着回以对等的情感或物质。甚至将本不该她背负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或许从林叔叔离开的那一刻开始,眼前的女孩子,就从没有真正轻松地活过。
她叫他先爱自己,可她又何尝好好地,全然地爱过自己。
江随有些难受,却仍翘起唇角,微歪头看着她,像年少时那样,笑得玩世不恭,又带着低磁轻哑的蛊惑,向她说:“不用想着回馈,不用想着对等,不用想着,你是不是不该得到这些,只需要习惯,坦然地接受我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