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回家)
四月中旬,蓉海的天气燥热得让人早已穿上了短袖,周野将所有在蓉海该办理的事情处理完毕後,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第二天就返回乌清。
乌清离蓉海有着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周野却还是选择坐动车回去。徐若晴在电话里有些责怪,本来是计划白天让周恒生去机场接周野的,然而动车到达的时间是在晚间将近十二点。周野不想父母这麽麻烦,坚持不让周恒生来接。因此,徐若晴对于他固执地选择坐动车的决定感到不解及些许不满。
其中缘由只有周野知道——动车的途径站里有冷水。
他不会做出下车去寻找周池这样的行为,他只不过有些病态地想途径一次周池在的城市。
仅此而已。
自从上次与周池见面後,周野晚上似乎好睡了些,每晚也不必再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睡,手臂上的淤青淡到快看不出印记。
临了整理药箱,他才发觉常备的那瓶安眠药不见踪迹。
他的房间已经空空如也,明明所剩物品也是一览无遗。
可周野找了许久,仍旧没有找到。
找到最後,周野想可能是那天遗留在酒店房间忘记带走。
回乌清的那天,万里晴空,连一朵云也没有出现与周野说再见。
[哥,我今天回乌清了~]
[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转圈>]
只需要一点关心,他混乱而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就能多一点新的期待来缝缝补补……
周野关掉手机屏幕,在疾驰的动车上靠着窗,看着一闪而过的窗外风光。列车穿梭在时光隧道内,迎面而来并与他擦身而过的是漫长年月里绵绵不绝的爱意。
周野似乎永远也看不清楚周池,有一层触不到的翠绿色薄纱挡在两人之间。
像是幼时暑天在老家卧室里床上的纱帐。
他趴在铺满凉席的床上,翘起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瞪大双眼,透过纱帐看向周池的背影。周池坐在床边的书桌前,借着台灯暗黄的光静默地看书。
哥哥真好看。
但周野不能说话,否则周池就会发现他还没有睡觉。
于是,周池看着书,他看着周池。
除了嗡嗡作响的风扇和时而飞动在周池腿边的蚊子之外,他们都静得像一幅画。
那时的周野想,他看不清楚周池可能是因为,昏暗的灯光,碍眼的纱帐,昏昏欲睡的大脑。
总之,一切的朦胧都是有原因的。
周野是家中幼子,幼年极为顽皮之时,正是父母事业上升丶工作繁忙之际。加之周池又比他大六岁,因此照顾周野的重任大部分都落在身为兄长的周池身上。不论周野调皮捣蛋到什麽程度,周池总是默默给他收拾烂摊子。
周野去拔了邻居阿姨家刚种下的栀子花树苗,阿姨怒气汹汹地提着干瘪的栀子花树上门。周池便把周野挡在身後,低着头向她诚恳地道歉,并承诺会买几株更漂亮的去栽种。直到见邻居阿姨火气小了,周池才拉周野出来,让周野再次道歉。
第二天——
“哥,你说这真的能种得活吗?”
“嗯……”周池把袖子撸到手肘,拿铁锹铲着土。
“我明明才拔了一颗,你怎麽买这麽多!?早晓得我就把旁边的海棠花也通通拔掉!哼!”周野看着十株栀子花小树不满道,嘴里还叼着一枝周池刚铲下来土里的狗尾巴草。
周池擡头瞥了他一眼,“你如果不去拔,我们俩现在就不至于在这里干活。”
“那它本来就倒了嘛,我听到它说它想呼吸,我只是帮它的忙,把它拔出来而已!”
“嘘!过来帮我扶一下铁锹。”周池不跟他多说废话。
周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了过去。
周池种完花後,又跟邻居阿姨再三保证周野绝不再犯,对方才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