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在这个出身低贱的流放者身上,看到了郁绗的影子,才会下意识认为他该和郁绗一样有着桀骜不驯的灵魂,折不断的风骨和脊梁?也因此看到他身上有一点和郁绗不同的地方,就觉得烦躁?
男人按了按眉心,看着关灯後,乖乖巧巧蜷缩在他床下,睡颜安恬的少年,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会在他身上花费这麽多精力。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却总是想着那个少年就睡在他身下。
一个床垫之隔,安静的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无时无刻不缠绕在耳边,仔细去听,却又像是他的幻觉。
他总是难以控制地用耳朵去捕捉那道浅浅的,规律的呼吸声。
那种时有时无,缥缈不定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这一夜,陆冕失眠了。
这一夜,林渊睡得很香。
他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谁知道他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就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怎麽睡着的。
可能是攻一房间的地毯太软了,房间里也不像之前那个地方那麽冷,对他来说比之前舒服太多,就睡得格外好。
他身上就薄薄一件衣服,睡在水泥地上,无论怎麽把手脚缩起来都捂不热
那地方又不至于冻死他,就是冷得让人难熬。所以他受不了的时候,还挺盼着有人过来的。起码那时候,陌生人会用比他体温高上很多的身体贴着他,如果他忍不住央求对方抱一抱他,对方心情好就会把他抱起来,挂在自己身上,远离冻脚的地面。
虽然通常那样,他会被弄得更狠些。
尤其是之前在会所他还被刻意冻过,就总会做噩梦,梦到被关在漆黑狭小的冷库里,要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围在身边的客人们才能得到衣服,他却像每个做梦上考场,对着试卷死活解不出答案的学生,只会站在那里,什麽都不会,然後慢慢被冻死。
睡也睡不好,醒来还要提心吊胆,害怕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进来把他抓过去。这几天他精神紧张,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这才一换了个稍微舒适点的环境,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睡得昏昏沉沉的脑子发懵,忘记自己睡在直不起腰的床底下,刚要坐起来,脑袋就哐啷一声撞在床板上,发出巨大声响。
头顶嗡的一下钻心的疼,林渊直接被自己撞出的声响吓清醒了。想起来自己在哪,害怕攻一被自己搞出这麽大的声音弄醒,他赶忙擡起头往,却发现攻一早就醒了,而且就站在笼子外看着他。
毫无防备看到这麽尊杀神,他吓得整个人跳了下,这一跳哐唧一声又撞了头。
林渊刷地眼泪就流出来了,疼的,也是吓的。
他慌张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糊涂了。。。。。。”
陆冕眉头一皱,冷声阻止:“别动。”
看着林渊一脸绝望无助地望着他,他心里生出一种怪异之极的感觉。
手指抽搐一般不着痕迹的弹了下,又很快被克制住,攥在手心里。
陆冕打开笼子道:“出来。”
林渊眨巴了下眼睛,掉了滴泪。他摇了摇头,牵动了头上撞出来的伤,改换成用伸出手,两根手指小心扯了扯陆冕垂在地上的裤脚,弯腰贴过去用脸蹭了蹭:“我知道错了,殿下……别杀我,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想起陆冕之前说的话,他又牵起嘴角:“汪汪!”
因为脑袋晕乎乎的,他没什麽精力和心情摆笑脸,笑得有些勉强。不过他知道有时候人就是看个态度,而且变态嘛,看他这麽难受为了讨好他还得摆笑,对正常人来说会心疼,对变态来说倒刚刚好能取悦对方的?
但大概是他的表情真的做的很难看,貌似没有达到效果。
陆冕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林渊低下头,心里一阵惶恐他顶着阵阵作痛的脑袋,苦思冥想要是一会陆冕叫人把他拖出去毙了,他该说什麽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这会估计就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开始摆烂了。
他怀疑自己撞出了轻微脑震荡,想吐得要命,记着睡前陆冕说不许他弄脏他房间的事,全部精力都在忍耐让自己别真吐出来,实在没心力想别的。
可他不能死,不然裴琮也要跟着他死。
为了裴琮,怎麽说也得再努力努力吧。
隐约感觉头顶淌下一抹热流,热流淌进了眼睛里,导致右眼一片血红。
他只想着自己要讨好陆冕,就没顾得上这一点异常,脑子稀里糊涂的和梦里那些要他努力讨好客人的声音混淆了,一时着急,竟然真的伸手去解陆冕的裤子,把脸凑过去要舔。
一边扒一边说:“别杀我,我会做好的。。。。。。”
陆冕抓住了他乱动的手,在林渊一脸血的懵懂表情里,他一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转身踹开了门,对门口候着的侍从主管说:“叫医生!”
看到躺在陆冕怀里满脸鲜血眼神恍惚的人,再看陆冕黑成一片的脸色,侍从主管浑身一紧,二话不说就跑去叫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