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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不是游戏1（第1页）

（马哈茂德的视角）

在和梅露带领的那支导游小队进行了例行联系之后，我走到办公室的角落，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是标准的北非风格，加入了味道浓郁的香料和过量的糖，甫一入口，大量强烈得过头的信号就像是一道喷泉一样，沿着我的嗅觉与味觉神经汹涌地闯入了我的大脑，让我感到了一阵难以用语言精确描述的不适。按理说，我其实不该像这样自找没趣的，但谁叫我们的办公室主任坎贝尔先生就好这一口呢？毕竟，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与自己的上司相同的爱好，可是获得对方青睐的有效方法之一。

“《绝境地球》项目的导游F队那边怎么样了？这回的初步测试没问题吧？”在我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时，坎贝尔像只吃饱了的狮子一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开口问道，“那个叫啥来着的？椪柑，是叫这个名字吧？她有没有弄出什么岔子来？”

“没有任何问题，主任先生。”有那么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想纠正坎贝尔先生的错误，但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工作人员的名字这样的小事随便怎么都好，但指正上司的错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一种正确或者礼貌的行为。

“《绝境地球》项目的场地情况如何？我记得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东部地区今天有沙尘暴……”

“问题不大，主任先生。沙尘暴的影响在预期范围之内。”

“游客的情况呢？之前我接到报告说，担任剧本测试玩家的那位游客似乎来晚了。”

“不必担心，主任先生。他刚刚联络了我，说自己已经就位了。”

“嗯，那就好。告诉那个谁……是叫柠檬的吧？这次千万别惹游客生气，之前她的表现很让人担心。”

“您说得对，主任先生。”

在这番毫无建树、有效信息量少得可怜的对话结束后，坎贝尔先生重新戴上了耳机、躺回了按摩椅上，继续锲而不舍地投入了他的摸鱼大业之中，而作为办实事的人员，我却无权享受这样的闲暇，只能一边啜饮着甜得齁人的茶水，一边继续关注着不同的“剧场”——这是我们办公室里的人对那些分别上演着不同“剧本”的所谓“旅游与娱乐区域”的称呼——中的动向。

由于“特殊旅游”项目大受欢迎，在过去的五年里，公司在比尔泰维勒开设的的“剧场”数量已经翻了一番：二十八个面积从二十到一百平方公里不等的“露天剧场”分别占据了这片遍布丘陵的荒野的不同区域，除了《绝境地球》之外，还有好几个机战与野外求生类的剧本也颇受欢迎，虽然遭到了沙尘暴的干扰，但目前仍有十一座“露天剧场”正在使用之中。而我的办公室所处的“堡垒”则位于这片荒野的中央偏西南区域。在这儿，一系列围墙、壕沟和铁丝网圈出了一片面积六平方公里的环形区域，其中四分之一被用作员工的办公与生活区，以及必要的供电、供水和通讯系统的所在地；剩下的四分之三则被划为三十四个“室内剧场”，眼下其中正好有一半正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戏码。

“唔……说起来，还真有人会喜欢像这样的幼稚故事啊……”在我负责监督运行的五处“剧场”中，2-309号是仅有的“室内剧场”，资历颇深的D-2导游小队正与她们负责的两位游客一道，在一座“小镇”里展开“冒险”。只不过，与“露天剧场”里那些看上去更加正经的战斗不同，这支小队的全体成员目前都穿着花哨的粉色荷叶边洋装、挥舞着顶端装饰有金色星星的“魔杖”，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魔法”与一群造型夸张的怪物大打出手。按照最初负责设计这份“剧本”的罗刚先生的说法，这是所谓的“魔法少女题材”，在某些社会中据说意外地很有人气……可惜的是，每当看到那些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战斗的洋装，我所能感到除了尴尬，就只有更多的尴尬而已。

“觉悟吧，怪物！无——敌——闪——烁——玫——瑰——加——农——炮！”

和脸颊因为尴尬而微微发热、甚至不敢正眼看向屏幕的我不同，扮演所谓“魔法少女”的D-2小队导游们倒是非常入戏，其中一人眼下正高地举着“魔杖”，用中气十足、非常可爱、完全听不出半点违和感的声音对着一头看上去像是长着蝙蝠翅膀的蛤蟆一样的怪物喊出自己的绝招名称，唔，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专业人士的水准”吧？不过，无论她再怎么专业，那根“魔杖”其实都只是个装着花花绿绿的彩色灯泡和无线电信号发射系统的简易控制器而已，并没有蕴含什么“由少女之心凝聚而成的纯洁魔力”，接下来会击退那只怪物的华丽爆炸，也只是预先设计好的特效罢了……

……不过，大大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当“魔法少女”挥出魔杖之后，本该产生的华丽爆炸并没有如期发生，怪物也没有按照程序设计的那样被击退。

由于对这一突发状况毫无准备，刚刚还气势十足地喊出绝招名称、试图“打倒”对方的“魔法少女”顿时愣在了原地。而在她想出应对之道前，怪物就已经挥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掌击，让她像一只破烂布偶一样朝后方飞了出去，最后撞在了一座建筑物的外墙上，最后重重地摔落到了地面。即便我并不是外科医学方面的专业人士，也完全能够看出，她所受到的伤害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紧急事故！这里发生了严重意外事故！设备未能正常接收指令！”之前还游刃有余地与怪物“战斗”的另外两位D-2导游小队成员一下子慌了神，开始在通讯频道中高声求助。而第四位“魔法少女”——也就是她们负责接待的那位游客——更是直接被吓得动弹不得，活像是只被蝮蛇盯上的仓鼠，“有人在事故中严重受伤，请立即对设施2-309号内的所有设备进行紧急关闭，并派遣医疗援助！重复，我们需要紧急医疗援助！”

“不要惊慌！援助马上就到！”我连忙答道，“韦斯利！快点把D-2小队所在的‘剧场’里的设备关掉！再通知医疗队到那边去！”

“收到！”坐在办公室角落里、负责设备故障处理的技术员韦斯利立即开始驾轻就熟地下达起了指令，试图关掉不听使唤的设备，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没有用！系统显示指令未被接收！我、我关不掉那些玩意儿！”

“你说啥？！”

我必须承认，韦斯利的这一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些面积广阔、容易受到意外因素影响的“露天剧场”姑且不论，2-309号设施可是一座全封闭式的“室内剧场”、就位于我们办公的“堡垒”建筑区的地下，不但场地有限，而且每周都会接受定期检修。至少在我入职之后的这七年里，这些“室内剧场”还从未发生过像这样的意外。

但很不幸的是，凡事都有第一次。而像这种糟糕的事儿也不例外。

而更糟糕的是，情况甚至还在进一步恶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