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立刻回到毡房里面铺好床褥先睡觉的好。
她如是想着,掩唇轻轻打了个呵欠,裹着外套便打算转身回房去。
这时,平原尽头竟然出现了两点闪烁的微光,向她们急速飞来。
声音比光亮慢半拍出现,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等到它终于驶近了些,黎念借着光亮仔细瞧去。
这不常斐然那辆坦克嘛。
施虞可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小跑迎上去,把头伸进副驾车窗不知道和常斐然小声嘀咕了些什麽,然後径自拉开车门钻进去。
她冲黎念喊道:“快上来!”
後排座位空荡荡,黎念小心翼翼拢起蓬松的裙摆登上车,自觉系好安全带,怕再被这土路颠晕脑袋。
夜空北端已经出现了并排垂直的粉红色光柱,高低不一,静静流动,像极了她当初在国家大剧院里见到的管风琴。
“今天有国家地理杂志的专业摄影师来拍极光,刚刚去帮他们架机位了,谢持还在那边,”常斐然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跟黎念解释,“这里比景区的光污染还要少,平时偶尔也有人来拍星空。”
黎念由衷赞叹:“好厉害……”
她好像能够理解这个荒野逆旅存在的意义了。不为博眼球赚快钱,而是为过往行人遮风避雨。
车厢再度安静下来,只因眼前的美景实在叫人挪不开眼睛。粉色光柱开始呈现出绮丽的紫,连缀成了一片光幕,整个宇宙都在为之闪烁。
黎念想要录一段驱车追逐极光的视频,于是把车窗降下。
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汽车正在爬坡。
随着高度上升,视野也变得愈加开阔起来。紫色光幕之下,靠近地平线处还有隐隐发绿的迹象。
风很大,从半开的窗户猎猎灌进来,同时混杂着细碎的吉他声和鼓声。
等等。不是。
现在快到凌晨两点,连牛羊都回棚里睡觉了,荒郊野岭怎麽能有人开live的?
“真的是国家地理?”黎念狐疑地睨了常斐然一眼,“你们又在搞什麽鬼?”
常斐然双唇抿成一条线,对此守口如瓶,额头上倏然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猛蹬一脚油门,卯足马力直抵山巅,在距离坠崖仅有一步之遥时稳稳刹住,惊险非常。
“姓常的你有病吧!”施虞可首先破口大骂了出来,“开这麽野是生怕阎王爷提前下班吗?”
“我又没喝酒。”常斐然懒得跟她多费口舌,打开车门点燃一支烟衔在嘴边。
来历不明的乐声此刻变得清晰可闻,黎念循声朝身後望去。幽暗夜色之下,山顶地势平缓之处,依稀可见攒动的黑色人影。
她正欲迈步上前察看,却被施虞可制止。
“你听。”
黎念顿住脚步。
吟唱飘荡在空旷的荒原,愈显空灵。
声线独具标志性,与她喜欢的“午夜旅者”乐队的主唱无异。但词曲听起来却很陌生,应是从未公开发行过的新歌。
可是这个乐队已经有些年没活动了。
“Restinpeace,forI'llkeepmyword,
“I'lltakecareofher,asyouoncedid,
“Andinhersmile,yourmemorylingernear…”
请您安息,我必守诺。
爱她如己,汝魂常存。
黎念听懂了歌词大意,屏住呼吸不让抽泣的声音发出来。
泪意如潮涌起,潸然打湿整片黑夜。
她暗斥自己实在是太过迟钝,竟能被这群“坏人”精诚合作骗了一路。
“哎呀呀,再哭妆都要花了,我这个睫毛膏不防水,”施虞可用纸巾替她吸走脸颊上的两道水痕,“待会儿有的是你感动的。”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汽车再次发动,调转方向朝着乐队所在位置驶去,掀起飞扬的尘土。
在远光灯照射下,黎念终于看清了对方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