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肆没救了,他这辈子就栽在他夫人身上得了。
话又说回来,半年前那一卦算得真是无与伦比的好啊!多麽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过两日,还得让他们俩进宫谢恩去。
这般一看,萧玦不着急了,反而故作深沉的摆摆手,让姜玉珂起来。
姜玉珂搀着玛瑙的手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却见面前的陛下毫无架子,大大咧咧问道:“崔肆在哪儿,朕去看看。”
姜玉珂只好将人引了进去,谁也不知陛下今日会突然到访。陛下赐婚,两人如今还是分房而居,姜玉珂心下惴惴,遂垂眸不言。
待进了屋内,更觉着今日须得受一顿罚才能过。这还算是轻的了,不知欺君之罪能否看在崔肆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实在是这侧卧太过简陋,像样的竖面屏风都不曾立上一面。更遑论平日里用的茶盏,花瓶,装饰用的字画……
简直可以用蝗虫过境,一贫如洗来形容。
姜玉珂只希望这陛下今日只是来瞅一眼便走了的,不会心血来潮查查夫妻房中之事。
崔肆醒着,见着萧玦便要下床行礼。萧玦眉目一挑,放下心来,这看起来是没什麽事,都还演上了。
脸色苍白的男人咳了咳,姜玉珂赶紧将丫鬟熬制好的汤药捧了上去。
崔肆皱着眉头一口吞了,姜玉珂又送上玛瑙早就备好的蜜饯果子。
崔肆犹豫着接了过来,仍是整个丢进了嘴中。
“多谢夫人。”
姜玉珂瞟了瞟皇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是妾身应做的,你好些了吗?”
崔肆虚弱的点点头。
姜玉珂眉头一簇,觉着他是强撑着在见客。又想要去召大夫来。
被忽略的很彻底的皇帝:“崔夫人照料崔大人也是辛苦了,朕有要事同崔大人商议,崔夫人……”
姜玉珂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出了门,方才觉着憋窒的空气流通了起来。又想着崔肆那张苍白的脸,吩咐道:“玛瑙,你亲去请了赵太医来,崔大人这伤,我还是不放心。”
……
屋内,萧玦一屁股坐了下来,喝了杯茶。温热的茶水流进喉咙,才觉得舒坦许多。
“好你个崔肆,竟然犯下此等欺君大罪。”
崔肆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又退回去躺好:“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玦啧啧了几声,站起来打量了半晌,还将崔肆盖在身上的蚕丝薄被掀了开来:“不过两支箭伤,你就躺下了?朕还以为你中了什麽稀世罕见的毒药,想着是否要花费国库重银求得仙翁来诊。朕还真是,一片好心洒入了林,见不得半分好啊。”
崔肆道:“谢陛下。”
这人这副模样属实气死个人,但皇帝从来不跟他计较。不然坟头草都得长老高了。他扫了扫屋中陈设,啧啧称奇。
“让朕猜猜,你这是在崔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卖可怜?怎麽,吵嘴了?竟然被发配这麽个破落厢房,也若是让外人瞧见,崔大人这一世英名,啧,定然会让六部那几个老狐狸惊掉下巴。”萧玦此刻不像个皇帝,像个宫中八卦的嬷嬷们。
崔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接了这话:“是,不知怎的惹了娘子不快。她心下烦闷,不知这苦肉计可曾有用。”
烦闷是真,苦肉计从前没有,现在开始有了。这陛下除了一门心思在皇後那里以外,对这夫妻之事见解倒是颇深。
姜玉珂捧着一碗莲子羹正要扣门,生生顿住了。
却听里间正传来谈话之声。
“崔大人啊,你这还得使苦肉计?自家夫人哄一哄劝一劝……难道你不会?”萧玦摇头晃脑道。
崔肆的声音有些失真:“不知如何哄她开心,若是苦肉计能让她短暂忘却烦忧。也算是好事一桩。”
萧玦:“你怎就知道她不会为了你的伤势而烦忧?”
姜玉珂不知崔肆说了什麽,捏着托盘的指尖发白。
萧玦道:“你这万年铁树开了花,还真是难得。这般不入流的伎俩都用上了,亏得朕为你担惊受怕。”
“从前你身边一个人儿都没有,朕还忧心就你这德行恐得孤独终老。”
“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