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改命
“咚咚咚。”卧室门被敲响了。
门随即打开,白袍子的学徒推着门,门外是笑容和善的天师。
“久等了吧,来吃饭。”天师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小猫,在前面带路。
“你方才是在看书吗?”天师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事情做,我看看有没有图画。天师说笑了,我不识字。”谢微山自嘲。
在这个世界,只有大家族的联姻的女儿可以接受教育,以後帮着当家,其他普通女性是无法得到基础的教育的——她们就只是提供卵子和服务的工具。退一步说,她们能活到几岁都很难说,这个世界的女性平均寿命可能低于五十岁,绝大多数女性见不到也听不懂寿终正寝这四个字。
天师颇有些遗憾的样子,“那我去帮你寻些图画书来解闷。我这里也没有什麽有意思的东西。”
“我无聊惯了,没有问题。”谢微山耸耸肩。
晚餐非常丰富,鸡鸭鱼肉丶四时果蔬,应有尽有。但是谢微山只尝了几口——她的身体接受不了这样丰富的营养,在第二块肉进入肠胃的时候就开始罢工上火。
注意到谢微山有点流鼻血,天师拍了桌子,“去叫医生来。”
学徒慌慌张张地跑走了。天师坐过来,捏了几张符咒就往谢微山身上贴。
“就是营养太好了,没事。”谢微山一边摆着手,鼻血自顾自地往下流。
天师的脸色谈不上好,“身体很重要。是我的问题,我以後会考虑到的。”
被拽来的医生也哭笑不得地回复天师,“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下子吃得太好,身体不习惯。”他面上战战兢兢,心里直嘀咕,天师给这个女人吃这麽好干嘛,这种病他几乎没见过。谁会给女人吃这麽好,除了联姻的那几个好命的女人。
“那你去配些适合她的营养液。”天师心疼地看着谢微山,“我会帮你养好身体的。”
天师对你真好,女娲冒了个头。
终于止住鼻血丶躺倒在一床符纸上的谢微山摸摸额头,“他怎麽可能对我好,恐怕是有企图。”
夜深了,温度不断降低,谢微山开始往身上裹被子。奇怪,昨天有这麽冷吗?还是今天生病的缘故。谢微山打了个寒颤,迅速将自己裹成蚕蛹。
旁边的墙壁的颜色开始加深,一片一片的水渍出现。窗户无风自开,窗帘开始扭动。房间里的花瓶丶香薰丶闹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掉在地上,砸得稀碎……
更奇怪的是,号称无所不能的天师大人未曾出现,连白袍学徒都安安静静的——就好像,这是一个隔绝外人的异世界。如果天师连自己住宅的安全都不能保障,又能够保障其他人的安全吗?
水渍从墙壁蔓延到被褥,方才还干燥柔软的被子变成了湿漉漉的,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谢微山怎麽也解不开裹成一团的被子,女娲也迟迟没有声音。周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下降,仿佛下一秒,窗沿就会结出尖锐的冰凌。窗外的风越来越大,无形的拉力将一团被子往窗台拉去。
忽然,天花板上的吊灯闪烁了几下,掉在地上,灭了。
在最後的几秒闪光里,一只手碰到了被子。
轻不可闻的叹息中,谢微山和大被子一起被扔到了窗外。
“咚!”周遭不再是无边的寂静,喧腾的人声开始逐渐响亮起来,结界即将消散。
“快跑……”“快……走啊。”鬼魂的低语在人声中越来越轻。
湿漉漉的被子开始破碎,谢微山在漫天的棉絮中起身,向着小巷奔跑。
“滋滋滋……微山,我是女娲……我刚……滋……我刚刚怎麽没法联系你了?”
小巷尽头,依旧是一堵高墙。谢微山停住脚,重重地吐了一口闷气:这些人会不会造路啊,造死路的目的是什麽?让所有被追杀的人都不会逃掉吗?他们就不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追杀?要是哪天被堵在了自己造的死路上,看这些人还笑不笑的出来?
回头已是不可能,女娲查探到了开始搜寻的机器人。谢微山只好环顾四周,发现了些微昏黄的灯光。
在这种时代,此处的门早已是由各式回收金属拼接,将灯光反射出七彩的光辉。推开门,机器的残肢废墟中坐着一位老太太。她了然地擡起头,微笑:“你来啦?”
“道士?”谢微山擡眼。
“老婆子可不能称作道士,不过是偷学了一些技巧。”老太太指挥独轮机器人推来一块儿金属,“坐。你想算什麽?”
“我没有钱。”谢微山耸肩。
老太太又一次微笑起来,“有人替你付过了。不过你要是想自己付的话,也可以换一个承诺。”
总不能是鬼替她付的钱吧。
谢微山本着不欠人的原则,选择了一个承诺。
“我不是这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