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个多么好的家园啊,重力是星环的数倍,在那里,他们不用再逼迫彼此。
——在答应陆安忌帮忙前,阿祖尔确实是这么想的,真心实意。
墙上的时间又过了一刻,陆安忌没睁眼,突然开口:“你还要看多久?”
阿祖尔:“对不起。”
陆安忌翻身起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阿祖尔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又来了他休息室,或许是他自己的房间那张床实在是太硬了。
也可能,他只是想找机会道歉。
林星昱让阿祖尔发觉,道歉是很有必要的,会让人理解一些事。
陆安忌能理解吗?
其实真正在帮忙的不是阿祖尔,是他自己。
在等陆安忌联系亲虫派的时间里,阿祖尔依旧帮母亲寻找所需要的星云。
除了这事之外,他无事可做。
舰桥值班官不用跟舰务长开大大小小的会议,舰桥的人和学院同学差不多,通常不会搭理他,有表情复杂上前的,也会被陆安忌拦住。
阿祖尔其实不会对舰桥的人做什么,他现在已经很了解人类了,不会轻易动手,他得留在这里。
但更多时候都无所谓,只要不被发现自己在干什么,陆安忌把他和所有人隔开其实是好事。
想到这里,阿祖尔又想道歉了。
战列舰经常减员,比如上次战役中那个很能憋气的导航官。
阿祖尔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那时候他在座位上发呆,突然收到了母亲的联系,只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了母亲。
母亲问他:你在保护谁?
阿祖尔不能回答。
母亲又说:他们会杀了你。
阿祖尔说,他在帮我们。
等回过神,舰桥被摧毁大半,原先的透明舱壁被复合粘合剂缝缝补补,地上全是血,阿祖尔在陆安忌急促呼吸的怀里听到旁人的怒吼——
“他在作战时期睡觉?!舰长?阿祖尔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那人把头盔摔在地上,恰好旁边有一具睁大双眼的尸体,是航行官。
陆安忌则在他耳边问:“你在联系你的母亲?”
阿祖尔摇了摇头。
“她在找你?”
阿祖尔回答:“她在找你。”
陆安忌的怀抱收紧了点:“你不能回太阳。”
阿祖尔像是又看到了他身上的黑洞,比之前还要恐怖,他安慰道:“我哪儿也不去。”
阿祖尔忽略了舰员的仇视,战列舰的声音越来越难听。
在之前,舰务长还会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看他,现在,舰务长基本不和他对上眼神,哪怕遇到了,也只是礼貌地让他去找陆安忌解决事情。
“我只是想把舰桥损失名单给你……”阿祖尔说。
“不是损失。”舰务长拳头攥紧,还是微笑,“是牺牲。”
阿祖尔问陆安忌,损失和牺牲有这么大区别吗?
陆安忌没回答,在那之后,阿祖尔再也没在舰上见过舰务长。
舰上气氛紧绷,像一根弦,被扯紧,又扯紧。
母亲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始终在问,那个人在哪里。
陆安忌则抽出了大量的时间紧盯着阿祖尔,只要阿祖尔看向太阳的方向,他身上就会溢出厚重的东西,阴沉发闷。
终于,在一次和母亲结束联系后,阿祖尔醒来,陆安忌坐在床边,表情古怪。
“我联系上亲虫派了。”
阿祖尔觉得他在冷笑。
“你的小朋友就在那里。”
在前线巡航舰上和亲虫派联络,这无疑是异想天开,除非这艘重要舰船的舰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