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时一面安抚着自己人,怕他们冲动将事情按下,一面殚精竭虑,借着两道人马掩护,单枪匹马地把他救了出来,让积怨已久的宿敌进了监狱永无出头之日。
樊景明长大後回忆起那血腥诡谲的场面,还是心有馀悸。
如果说,之前的事让陈敬时在内部一战成名,那麽这一次,圈子里都知道了,樊如春的义子,陈敬时,是个有勇有谋的狠角色,绝对绝对不能得罪。
陈敬时考上了大学,大一那年,东南西北所有的线被樊如春串了起来,联时就此正式孕育而出。
到这里,陈敬时该是个圆满的结尾,小时候吃的苦,长大了就变甜了,付出的终有回报。
可惜,樊如春病了,也老了。
陈敬时最先敏锐的感觉到义父身上的英雄迟暮,对自己年迈颓败的消沉让他的决策变得“灵活”起来。
战略上的不清晰,让本已在稳定上升期的联时变得不确定起来。
被刻意忽视的“大公司病”渐渐浮出表面,再加上联时过去有底子的人……
陈敬时义无反顾地开始改革。
公司硝烟四起,而樊如春隐在幕後隔岸观火,不支持也不反对。
陈敬时知道,他想用自己这把刀,剔除毒瘤,这样可以把联时完完整整的留给大樊。
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陈敬时稳住了局面。
樊如春一直都知道,陈十三对人冷淡,对事认真。但他要对一个人好,就会不遗馀力会润物细无声,对一件事情认真,就会执着到底。
就这样,樊如春把人和事托付给他,与世长辞。
义父去世後,陈敬时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知道樊如春去世前几年防着他,他知道樊如春有秘密,联时发展地稳定又迅速,不仅陆路还有海路,业务网紧紧跟着国家战略走。有些重大的政府项目更是变着法子的落地。
而联时的总部,一直在南面,直到最後,义父才下了大决心把它迁了回来。
他并不知道联时的背後有谁。
陈敬时只知道,联时不能砸在自己手里,然後等到大樊可以把这担子接下。
之後,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想不到,他也可以慢慢想。
陈敬时调整心情,重新又回来,一方面把一些小的事务让大樊开始处理,一方面把着方向,压着蠢蠢欲动的公司元老。
而在那样的局面下,陈敬时在一场商务宴会上遇见了李宓。
为什麽会知道她的名字,而不是宓总?
因为他在花园一角抽烟的时候,另一头的一个姑娘在念念有词,背着个人介绍。
背着的,是初入职场新人的社交词汇,声音稚嫩却听得出在力求沉稳。
奇异的反差,让他注意到了她。
背着光,陈敬时看不见她,只有纤细的背影。和宴会上争奇斗艳的女人不同,她只是穿着西装套裙,但颜色却是鲜亮的红色,头发扎起,发间的蝴蝶发卡是身上唯一的亮点。
衬着身上的红,耀眼了起来。
不久,姑娘深深吸了口气又吐气,离开了。
陈敬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站在二楼,看着楼下打成一团,那个时候的心情。
紧张又跃跃欲试。
走进会场时,陈敬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她,红色套装简单却好找。
年轻秀丽的脸庞。
她的身前,是个中年男人,他不认识,看起来是她的上司,而稍後出现的是娄海平。
陈敬时明了,这个姑娘是运呈的人。
几年後,陈敬时再回锦溪,再次见到了李宓。
而他也知道了李宓的过去。
彼时,两人都不再是过去的两人。
陈敬时从回忆中抽身。
昨晚从隔壁回来之後就草草入睡,睡不着起的就晚。
他边吃早餐边打起精神看手机信息,计划今天的事,正看到李宓消息的时候,门铃响起。
看着显示屏里的女人穿着藏蓝色的套装,绑着头发,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拿着电脑包,陈敬时笑了。
或许,除了他的心意,什麽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