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已经显而易见。
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她也不想让顾清霜那麽快得到答案。
明骊承认她此刻有点恶劣,可她乖巧了这麽多年,对顾清霜一直千依百顺,从没叫过一句委屈,现在她只想小小任性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明骊闭上眼平复了下心境,连眼睛都没睁慢悠悠地打破寂静:“你就像房间里的这些花一样。”
顾清霜:“嗯?”
“没有缘由地闯进我的世界。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拯救了我,但你也把我拖进了另一个深渊。”这些话只能闭上眼睛说,盯着顾清霜那张脸的时候,明骊是说不出来这些话的,她总会频繁想起那天傍晚,那些光洒在顾清霜身上,照得她宛若神祗,把浮萍一般的她拖上了岸。
她没办法去谴责顾清霜。
但闭上眼不一样,她脑海里回想起的是另一些事。
是这三年里跟在顾雪蔷身後,端着酒杯装得游刃有馀,像条鱼一样穿梭在名流晚宴之中,是她喝得烂醉回来以後,她醉前什麽样,醒来以後就是什麽样,是顾清霜站在沈梨灯面前,沈昶只骂了她一句,顾清霜毫不犹豫上去的那一巴掌,但在明骊想打沈昶时,却会被顾清霜拦住,是她在喝醉以後情真意切喊的每一句“阿梨”。
阿梨,阿骊,从始至终她都不是顾清霜想要的那个。
与其说明骊在见到沈梨灯以後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个替代品,更不如说她对自己撒了谎,一个让她还能维持这段婚姻的谎。
她跟沈梨灯不像,所以她不可能是沈梨灯的替代品。
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顾清霜却不懂她的意思:“为什麽是像这些花?”
“我看到这些花会心情好,也很喜欢。”明骊说:“曾经我父亲把我喜欢的郁金香铺满房间,将我家的後花园种满了满天星,但我去年因为喝酒过度,闻到满天星的味道就会犯鼻炎,打喷嚏,甚至是咳嗽。”
明骊一直撑着的咳嗽声此刻爆发出来,她弯腰捂着自己的嘴巴咳了好多声,咳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清霜懵住,先上前拍着她的背,又找了杯水给她递过来。
明骊闭着眼睛没看见,更别说去接这杯水。
在黑暗中她似乎更自如,等到咳完了才继续道:“这三年,我过得还蛮辛苦的。我从来没跟你抱怨过,是我清楚我跟你签订的合约,这就是我的本分。你不喜欢过的生活,在我的人生前二十年,我也不喜欢过。但我现在已经适应了。
你也知道,这世上每一种适应的过程都很痛苦,所以,我为什麽会爱上你呢?
爱上你,也就意味着爱上适应这种过程的痛苦……你觉得我是有病?”
明骊不疾不徐地说完,这段话快把她自己都骗过去了。
因为仔细想想她确实像有病一样。
轻而易举地关注顾清霜的一举一动,开始在意顾清霜的行为,然後,爱上顾清霜。
明骊这番话说完,顾清霜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
这个逻辑完全没毛病。
甚至顾清霜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那你刚才的问题?”顾清霜又问。
不是她想穷追不舍,是她想永绝後患。
这种隐患就是雷点,随时都有可能把她的平静生活炸得粉碎,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明骊顿了下:“开玩笑啊。而且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顾清霜:“……”
“我以为你会想听到这个答案呢。”明骊说:“没想到你直接把我归到有病那类了。”
明骊语气里几分戏谑,她装得太认真,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但她感觉在这个环境里要窒息了。
这场对话该结束了,再不结束明骊怕自己装不下去彻底崩溃。
到时候太丢人了。
“有病?”顾清霜挑了下眉。
“爱上一个高冷丶寡言丶情感淡漠但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人,不是有病是什麽?”明骊反问,顺带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顾清霜脸上的不可置信,大抵是没想到她在明骊心里的风评这麽差,明骊却觉得自己已经嘴下留情了,虽然她爱顾清霜,却也知道顾清霜是什麽样的人。
爱一个人的时候,高冷就是有深度,寡言就是内敛,情感淡漠但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就是用情专一。
但不爱一个人,这些就是致命缺点。
明骊属于知道她的致命缺点,但还是无可救药爱上的。
所以明骊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有病,纯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