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我要珍惜青春时光,重新做人
谢旻猝死了。
猝死在通宵加班的一个星期後。
其实这天他的心情本来很好。负责的项目终于结束了,存的年假眼看可以用上,马上要年底,奖金也很有盼头。
结果就在他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展望走进家门後没多久,眼前一黑,晕厥了。
晕厥的瞬间,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年底的奖金,不会就这麽没了吧?
随即涌现的第二个想法则是,妈的,真就这麽挂了,这辈子是不是也太惨了点。
上的这个破班,赚的是多,忙到前脚打後脚,住处公司两点一线,连好好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眼看快三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猝死在出租屋里,恐怕得等明天单位查到岗才有人知道。
连个工伤都没法算。
想当年自己读书时,也算半个风云人物,怎麽上个班,就窝囊成这样。
还是当学生好。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这样想道。
人声嘈杂,像菜市场。
枕头冷硬,像桌板。
不对。
真是桌板。
谢旻猛地擡起头。刚醒转的视野有点模糊,但依然能看清周遭的陈设。课桌丶讲台丶黑板丶投影仪,连黑板上“乐学明礼丶敏思笃行”的标语都很明晰。
怎麽看,都在在教室的样子。
他有点发懵,垂眼去看自己身上,蓝白色的宽松校服,颜色被水洗得有点发浅。
是他高中母校——N市一中的款式。
在各学校校服已经卷出花的时代,一中依然很淳朴地保持着十几年不变的校服样式。过年回老家,偶尔还能在路上看到穿着一中校服的丶青春洋溢的学生,让他感慨一下自己一去不复返的校园时代。
结果现在,他这是……回来了?
他看着四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学生,头还有点发晕,脸侧在桌上睡得发痛,压出了红痕。
一旁的人突然探过头问他:“作业交了没?”
他给吓了一跳,怔愣愣去看对方的脸。同桌是他的好兄弟,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奈何大学和工作都不在一个城市,碰面的机会不多,除了结婚时做了一回伴郎,其他联系基本仅停留于线上。
兄弟带着青春气的脸,陌生,却很真实。
谢旻打了个激灵。
他真的回来了。
“你是,”他指着眼前还带着青春痘的脸,颤颤地说,“程轩?”
“你睡傻了?”对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往後缩了缩,“这麽看我干嘛,怪恶心的。”
他抽了口气,无视程轩起了身鸡皮疙瘩的样子,探过身一把抱住对方,笑得前仰後合,眼泪都出来了。
拜拜了老板,拜拜了同事!
老子又读书去了!
程轩打量他笑得眼泪直流的样子,表情堪称惊悚:“不是,好好的人,怎麽就疯了。”
他毫无形象地抒发对重获新生的激动,一只手拍拍他的後背,他转过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男生抱着叠书看他,神色很淡。
他长得好,皮肤白,唇线薄,很高冷的长相。那身死板的浅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成了冈仁波齐的湖水,显出格外皎洁明净的味道。
那视线在他脸颊睡出的红印上停留了一秒,面不改色:“数学作业。”
谢旻对着那脸发呆。也是似曾相识的长相,只是一时对应不上名字。两人面面相觑,程轩嘲笑他:“你失智啦?学霸大大问你收作业来着。”
他恍然大悟,一个名字立刻在脑海中跳出来。
应雪时。
对哦,原来是他。
高中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名副其实的学霸。
原来他读书时长这样。
不怪他不记得,毕竟在学校就不熟,话都没说过几次,毕业後,更是仅比陌生人好一点的程度。
後来他去干什麽了来着?他记得上一次的同学聚会有人提过,似乎是一路读到博士,年纪轻轻已经到大学做了教授。
人生赢家。
还是自己工作城市的大学,在街上遇到过几次,也就是闲聊几句,没有深交。
毕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