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渎神“如今父皇都不在了,朕只想要渎……
三日後,便是雍宪帝的大丧之仪。
谢瑾的身子还未痊愈,太後唯恐丧仪会吵他休养,也怕他因此伤神忧思,所以特意叮嘱人在寝殿内点了安神香。
是夜,雪融无声。
谢瑾也不知睡到了什麽时辰,浑浑噩噩间,忽被右耳的一阵痛给刺醒。
他睁开惺忪疲乏的眼,见殿内四周昏暗,只有裴珩一人独身坐在自己榻侧,手还在空中保持着半擡起的动作。
“皇兄啊,怎麽才醒?”裴珩冷笑着收回了手。
曦光从窗隙透了进来,由暗转明,谢瑾才看清此刻裴珩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尽是玩味,仿佛在凝视一幅得意之作。
外头天已亮了,太後应早已出发赴先帝丧仪,皇亲百官这会儿也都侯在了长昭殿。
国丧在即,裴珩作为嗣皇帝是要主持大仪的,怎麽会出现在这?
“你……”
“嘘。”裴珩弯腰凑近,示意他不要出声。
外头这时传来几个宫人的闲话声:
“听说徐慕风是被活活冻死的!”
“可不,我见过那弄臣,他长得还挺俊的,就这麽死了怪可惜的。”
“好端端的,你们说人怎麽会在宫里被冻死呢?”
“运气不好呗,皇上一直想置大殿下于死地,到头来一封遗诏,大殿下还是被咱们太後娘娘护住了。遭了这憋闷事,皇上心里头难免不爽快,就让那弄臣给撞上了——”
又一宫女过来低声呵止道:“说什麽呢,这话要传到皇上耳里,不是给太後娘娘找麻烦麽?还是说你们有几条命够去审刑司造的?瞧大殿下都伤成了什麽样,还不长记性……”
“……”
裴珩流落在民间的那十五年,本该是读书明志的时候,偏偏为了生计在三教九流钻营,沾染了一身邪气。
如今他万人之上,更是变本加厉,一些胆小的宫人几乎是闻新帝而色变。
诚然,她们不知裴珩此刻就在永安殿。
谢瑾感受到有血从右耳淌了下来,一摸,耳廓处果然多了一枚冰冷的耳钉。
“鹂鸟……”
笼中雀,阁中臣。
大雍皇宫凭色艺取悦天子者,以右耳鹂鸟为信,是为弄臣。
他当即明白了裴珩瞒着衆人出现在这的用意,在水牢诛杀不成,他迟早得换法子羞辱自己。
只是不知这是司徒钊出的主意,还是裴珩自己的主意。
“朕前些日子在一弄臣的身上瞧见这精致玩意,就觉着须得是皇兄这样的天人之姿才配得上。便将之取下,想拿来赠予皇兄。”
裴珩的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右耳,惹得那伤处又痒又疼。
谢瑾立马想起方才那些宫人所说的,问:“……那人呢?”
“因为你,他死了。”裴珩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是咬着的。
谢瑾又缓缓擡手摸了下右耳冰冷的“死者遗物”,他冷静得没有波澜,只是呼吸声微不可察变得清晰了些,说:“先帝丧仪就要开始了,还请皇上先移驾长昭殿主持吧。”
“不急,若非丧仪大典,太後分身乏术,朕又怎能见皇兄一面?”
谢瑾:“丧仪事关皇室体面,不是儿戏。”
“死人的事,终究是做给活人看的,朕也从来不在乎什麽体面。”
裴珩坏笑:“皇兄倒不如想想,日後到了弄月阁,要凭借什麽来博朕的青眼,那帮弄臣可都是个个身怀技艺,要想出挑可得费点心思。”
谢瑾颈下微红,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端肃:“皇上今日专程过来,只是为了给我戴这鹂鸟钉麽?”
“是又如何?”
裴珩毫无愧意:“朕可是无时无刻不挂念着皇兄,像皇兄胸怀大志之人,总不能窝在永安殿当一辈子孝顺儿子吧。怎麽,你觉得这鹂鸟钉不好看吗?”
裴珩忽又擡声往外唤道:“齐光。”
殿前司护卫齐光立刻走了进来:“卑职在。”
裴珩又将同样的话问了他一遍:“你来说,你旧主子戴上这玩意,好不好看?”
“这……”
齐光只远远看了谢瑾一眼,就忙低下了头,深觉冒犯不敬,当即跪了下来:“请皇上恕罪!”
他从小就是谢瑾的贴身侍卫,伴着谢瑾一同长大,情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