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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番外二 摇烛散（第1页）

第62章番外二摇烛散

殷无书第一次去桃坞典当找洛竹声换摇烛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是谢白在那间院子里住下的第六十二年。那一年的深冬格外寒冷，腊月里下了一场大雪，洋洋洒洒持续了许多天，街面上俱是一层厚厚的白，屋檐上挂出了一排透明的冰凌。

那是殷无书大修结束後的第二天，也是谢白看见殷无书便躲的第二天。

为了照看大修中的殷无书，谢白好几天未休未眠，在和殷无书不尴不尬地相处了一天半後，终于在这天晌午淡淡地跟殷无书打了个招呼，回房补眠去了。殷无书便刚好得了空闲。

谢白因为天生体质特殊，来历也特殊，身体温度总是冷得很。平日里他还能借由灵力控着温度，好让自己别那麽寒，睡着了却总会有些漏洞，常常睡到最後，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冷得惊心。

所以殷无书出门前特地在家转了一圈，等到谢白那边呼吸平缓下来入了眠，便无声无息地在他屋里添了一层暖意，像是有捧看不见的日光将床上的人围在其中，那种暖意是连骨头缝里都能渗透进去的。

给谢白封了门窗後，殷无书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直奔对面的桃坞典当。

洛竹声这个桃坞典当的年头也不短了，在界内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处地方。典当铺门口悬着个倒蝠吊金钱的标志，吊着的金钱上刻着一枚小小的桃花不说，洛竹声这个闷着骚的，还在这寒冬腊月里，别了一枝真桃花在门边。

殷无书一进门便没好气道:“你这没脸没皮的，又不经同意，折我院子里的花。”

能在这种飘雪的隆冬里还含着苞的桃花枝，怎麽可能是普通人家的，一看就知道是殷无书院子里那株上摘下来的。

洛竹声本以为他只是来串个门骂他两句过瘾，依旧两腿交叠地躺在他那把竹榻上，一边翻着书，一边烹着茶，头也不擡道:“谁说没经同意，我摘的时候小白就在旁边看着呢，他默许的，你不乐意你找他说去。"

殷无书正因为谢白一脑门心思呢，一听这话面色当即有些僵，也没再挤兑回去。

一听他突然沉默无言了，洛竹声反倒有些不习惯。他翻了一页书也不见殷无书有动静，疑惑了一声，擡眼看他:“你来我这摆什麽死人脸谁招惹你了就因为我摘了你一枝桃花”

“你大可以试试再折一枝。”殷无书瞥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

“你别那麽杵着，先坐了再说话。”洛竹声比了比一旁的另一张椅子，示意殷无书坐。

结果殷无书当真默不作声地坐了，坐了之後便倚在藤椅椅背上，两手交叠在身前，皱着眉，盯着店中某个虚空的浮点，久久没有说话。

洛竹声没好气道:“你特地来我这里发呆的是麽”

殷无书闻言也没有立刻答话，只依旧那麽坐了一会儿，忽而收起了那副沉肃的表情，恢复了一贯闲懒的模样，撩起眼皮冲洛竹声道:“对了，问你一样东西，不知你有没有。”

洛竹声丢下手里的书，端起一旁的茶盏，细细地倒了一盏茶，往殷无书那边推了推，又给自己倒了一盏，托在手里，这才答道:“你这话问的……说吧，要什麽只有你没听过的，没有我这找不着的。”

殷无书眸子一动，沉声道:“摇烛散。”

洛竹声端着茶杯的手便是一顿，他掀了掀眼皮，蹙着眉不解道:“摇烛散传说中能更改记忆的药你要那东西干什麽谁又招你惹你了，别是我和娄衔月吧能跟你有牵连的也就我俩，毕竟小白这辈子也不可能惹着你。”

殷无书瞥了眼那茶盏，却是没端起来，只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问道:“怎麽就不可能惹着我了”

洛竹声失笑，似乎听见了什麽笑话似的摇了摇头道:“就你对小白那要什麽给什麽的样子，惯得没边，得亏小白本性上佳，不会蹬鼻子上脸，否则早被你养成混世魔王了。他上哪儿惹你不高兴去，你会看他不痛快”

这下可好，洛竹声这一番话微妙而准确地戳中了殷无书的痛点，听得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表情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

一看这反应，洛竹声倒是一愣:“怎麽不会吧真是小白惹你不高兴了”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殷无书的面色，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终于发现，自己大约真猜对了一点边，但似乎又有些不对。

谢白会惹殷无书不高兴天大的笑话……退一万步说，就算谢白真惹殷无书不高兴了，就他那性子，会对殷无书不管不顾任他气着出门不太可能。

洛竹声和娄衔月跟殷无书相识这麽多年，没见过殷无书对第二个人这麽惯着，也没见过第二个这麽在意殷无书的人。

有时候他和娄衔月私下聊天，都说小白这孩子殷无书可没白养。

现在却听见殷无书说这话，他就多少有些犹豫了:“要真是小白，有什麽事直接说开了不就行了麽，要摇烛散做什麽”

殷无书撩起眼皮看他，交握在身前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似乎也在考虑。但他考虑的显然跟洛竹声所说的有些出入，只是他懒得解释，也没法解释。

他该怎麽跟洛竹声解释，他大修之时出了些纰漏，一时被阴面的人控住了身体，待到他再回神时，小白已经克制又小心地吻上来了。最要命的是，他自己一时没忍住，回应了。

现如今，谢白以为殷无书是走火入魔，而他自己则把情不自禁的一面暴露在了殷无书面前，以至于这两天两人但凡面对面，氛围都是尴尬又僵硬的，总是还未对上眼睛，谢白就转身找借口走了。

谢白的脾气殷无书太明白了，这样下去不清不楚的，最终只有两个结果，要麽谢白因为自愧而离他远远的，要麽他主动离谢白远远的。前者他不能接受，後者他也做不到，至少目前的他无法忍受。于是只能想办法来化解那个尴尬的根源。

他略微思忖了一番，终于还是又问了洛竹声一遍:“摇烛散，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洛竹声蹙着眉再三确认:“你真要”

殷无书:“嗯。”

“行吧，我有。”洛竹声无奈道，“关系再熟也不能坏规矩，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