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目露凌厉,精明审视陆钦南,“乜路啊?”
陆钦南擡眼,对上侯爷的审视,“活路。”
侯爷大笑,转过脸看文昊叔,“阿南比宣文汀那老柴精多了。”
文昊叔也笑,却也要代替侯爷继续审问:“你如何脱离重案组?”
陆钦南忍不住後背疼意,单手撑住地面,声音隐忍:“我留了傅时津的死亡证明。”
侯爷和文昊叔目露诧异,当初傅时津死的时候,谁都没想过要留个证明,毕竟是个差佬,搞死差佬还留下证明,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花甲这时候插话,讲电视新闻上的事情。
“刘锦荣?”文昊叔眯眯眼,想了片刻,才想到刘锦荣是什麽人物,脸色一沉,对侯爷讲:“阿南回来的确是要活路,刘锦荣也参与了,侯爷,刘锦荣这人我知,保安部出身,身份成谜,无家庭无感情弱点,找不到任何能搞定他的法子。办案手段雷厉风行,是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若他发现阿南身份,其他人搞唔好会暴露。阿南这次做法虽然不好看,但没做错啊。”
“刘锦荣?我倒是难得听你夸人。”
“麻烦的人,夸不得。”
文昊叔是侯爷亲信,亲信都这样讲了,侯爷没理由再责怪陆钦南,安抚几句客套话,便让花甲送陆钦南回去。
花甲拿过陆钦南的衣服,扶起他,慢步离开复古老宅。出了老宅,陆钦南推开花甲的手,侧过身,拿过花甲手里的衣服,动作缓慢地穿上。
丧龙还在老宅庭院外等着。
花甲面露担心,“祖宗……”
陆钦南唇色苍白,额冒冷汗,他按住发涨的太阳穴,绷着脸,“最近情况点样?”
“文昊叔已收好证据,韩定逃不了,至于侯爷……他很谨慎,做事很少留痕迹。”
陆钦南转过身,慢慢往前走,花甲跟在他身後。
“韩定後面就是宣文汀,宣文汀一旦失去可信度,朗聿凡一定会找上侯爷,到时候一定有痕迹。”
花甲认真地“嗯”了一声,“侯爷这边我会盯好。”
两人走到庭院外,陆钦南用力按了按花甲的肩膀,“小心,有事先跑,知不知?”
花甲弯唇一笑,眉上的细疤似乎也不再难看了,“知啦,我知啦,命重要,对唔对?”
人都已在香港岛,于是,陆钦南便让丧龙开车去太平山,身上的血腥味被冷风吹得七零八落。耶诞节的夜晚,需平静,需理智,也需美好。『P。i。a。n。o。z。l』
傅时津死的消息,终于暴露于这座悲情的不夜港。
不同陆良,傅时津是殉职,他死得“光荣”,大概会被警队那些同他很熟的朋友们记住,甚至会被钟霓记住。
刘锦荣更改了傅时津死亡时间,只对警队高层公开,陆钦南也得以平安脱身离开警队。
到了山顶,一片黑。
陆钦南坐在车内,凝神往窗外望出去,山上全黑,只剩山下耶诞霓虹,悲情变温情,山下有犬吠,令温情像真的。
可世界黑了。
眼前的路全黑了,望不见他想要的那片富有活力的红。
他在黑暗中捂住了脸,许久後,他推门下车,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丧龙跟着要过来,他让丧龙先下山,他要坐缆车下去。
山顶之上,他望得见霓虹,星星落下来,善良地落进他眼里。
不记得是哪一年的耶诞节了,钟霓买来了烟火棒,找他要打火机,假模假样装淑女,惧怕点火的那一瞬间,缠着披着傅时津身份的陆钦南,要他亲自点火。
他知她装,于是也同她装,“我也怕,点算?”
钟霓眼睛睁大,“哇,有无搞错?你是男人,点会怕这个?”
“哇,有无搞错?你是未来女警司,点会怕这个?”
钟霓愣住,很快又笑起来,笑着靠近他,踮脚,用自己冰凉的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颊,明明同样冰,贴上的那瞬间是暖的。她拿过他的打火机,大胆地点燃一根烟火棒,硝烟的味道蔓延上来,然後,眼前一片灿烂。
在夜幕中轰轰烈烈地爆炸出灿烂的光景。
陆钦南看着钟霓的脸,未经认真发展的青涩的欲念也跟着爆炸。
他手指穿过钟霓的头发,扣住她後脑,让她转过脸来,低头轻轻吻上她开心的唇角。
钟霓站在他面前,挥舞着手里的烟火棒,应该很开心,开心的眼睛都变成月牙。她转过身,面对他,同他讲:“千禧年,如果不下雪的话,我们在这里看烟火,好唔好啊?”
“香港不会下雪。”
“不要讲的这样肯定啦,万一呢?”
陆钦南望着她,眼里无光,淡淡笑。
万一就像奇迹,最虚僞的名词,最能浪费人感情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