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
月考成绩不出所料,晨景排名前五没怎麽变,朱佳也努力来到了第八名,被老师表扬了,快放假了,都在猜想自己第几批,不过也只有几个人,其他大多数都在抵挡来自家长的辣手摧花。苏丹停顿了一下,“下午可以一起回去吗?”
消息发出後,苏丹就再也没有碰过手机,擡过头,右手忍不住地想抓点儿什麽。
“叮—”苏丹差点儿被吓到,打开手机,松了一口气。
“好呀(^o^)o”
晨景发着呆,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谢谦的座位没有人,书被放得整整齐齐,只是练习册压着卷子,有些许凌乱,和他人一样,至少晨景挑不出什麽毛病,早上起来和往常一样,早饭,午饭,晚饭,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就是,河还是那条河,踏进去的人却不是同一个人了。
手中的笔突然就掉了,晨景弯腰下去捡,一天就这麽过去了,浑浑噩噩。
*
“哥…”
何有打了许多次的电话终于接通,还没有说什麽,何厌就马上打断,“见面谈。不要再电话里说这些。”说完就挂了电话,拉着行李箱就走了。
晨景叠着衣服,收拾房间,脑子里一片清明,又仿佛全是浆糊,无法思考,等所有东西准备好的时候,等出门看到谢谦提着大包小包的时候,晨景才意识到,哦,他俩,要分开了。
这个认知就像是梦里想要奔跑,却总是擡不起腿一样,不受控制,生根发芽,无能为力。
晨景爸爸来接他,路上很堵车,偶然间,就看到了谢谦,对视一眼,谢谦就转过了头,他的妈妈跟在身後,帮他提了些小物件。
“那不是…小谦吗?让他上车。”晨景爸爸都要按喇叭了,晨景没精打采地说,他们开了车,在外面。“哦哦,那还好,早知道这麽堵车,我也停外面了。怎麽了,而已,没精打采的,放假了,不开心?”
晨景摇了摇头,靠在玻璃上,“累。”晨景爸爸心疼地看了一下,“是啊,读书挺累的,唉,放假了就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睡眠。”
晨景点点头,谢谦走走停停,人很多,私家车也一直把路给堵着,报名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看着他,人也很多…
何厌小区下面有一个餐厅,经常带人去吃,何有来的时候,何厌已经坐着了,把菜单递给了何有,低着头,没说话。
何有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点了几样菜,就坐在了,坐在了,最远的位置,还没坐热呢,何厌就开口了,“怕我打你吗?坐那麽远?过来!”还没开始何厌就开始生气。
何有愣了愣,抿着嘴,一声不发地又坐了去,离何厌有一个位置。
“您好,你们的菜来了,小心烫。”服务员笑着把菜端来,就关上门,“有事儿请敲门。”
何厌点点头,就把门给关了。
就在前几天,何有喝醉了,脑抽抽,给何厌打了个电话,就把自己隐瞒了几年的秘密,给捅破了,又因为未成年喝酒被大骂了一场。
桌子上面都是何有喜欢吃的,低头不语,心里面总归是堵堵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从一丁点儿小事或者偶然的意外来证明自己的猜想: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但结果总是不遂人愿。
“你觉得凭我们的关系能走到一起吗?就算我不在乎别人怎麽说,我难道不在乎我爸你妈怎麽想吗?!”
“为什麽不可以?!我们又不是亲生兄弟!”
“就是不可以!不可能!痴心妄想!”何厌眼睛都红了,一想到自己乖巧的弟弟竟然想这些禁忌之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何有眼睛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只是扒着自己的饭,弄得眼睛刺痛刺痛的。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何有想着,明明人类只活几十年,前十多年不知道自己干什麽,等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却没有能力,等有了能力,可能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麽了。
何有胡思乱想着,眼泪豆大一颗滴到了碗里面,没有途径,直接掉落,就像喜欢何厌一样,没有理由,却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何厌吃着东西,心里面却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是真没有想到何有会长歪,一想到以前对自己温温柔柔,乖巧又听话,背地里还不知道对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什麽,而且,因为最开始何有太过于害怕,自己还经常牵牵手,认为自己是个大哥哥,那时候…
何厌叹口气,而在何有听来,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何有…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丶”何有停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後又说,“来的时候妈给我发语音了,说这几天他们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爸一直说带妈出去玩,喊我们两个自力更生。我去同学那儿,已经更家长说了。”说话期间,何有始终没有擡起头,但是,有好几个音节都是哑的,带着鼻音。
“所以,你现在是和我说,这件事不想解决了吗?何有,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去同学家给我商量了吗?安全怎麽保障?”
“我在和你说。而且我觉得这几天,你并不想看见我。”
“何有!”何厌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而且反正放假也只有一两天,我就呆在学校,这样也有助于我学习。”何有破罐子破摔地说,明明字字诛心,却心痛不已。
“何有,万一…你对我的不是喜欢,而是…”
“而是什麽?”何有擡起头,眼里有着泪水,“而是什麽!我难道分不清喜欢和依赖吗?”
“万一呢?”
何有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没有万一。我不会再说任何暧昧的话或者做让你误会的行为。但你不要轻易给我的喜欢抹黑。我会和妈妈说的,我去同学家,我回去收拾收拾。”头也不回地走了。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端午节到了,每个班总有活动,五班呢,一大早,就由通校生的家长买了肉和菜切碎,一个班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包抄手。
韭菜猪肉馅的,一个班的人,在教室里热火朝天,会的教不会的,但…
晨景包着抄手,对面就是谢谦,“帮我拿一根筷子”晨景头也不擡的说,他的被何厌拿走了,“谢谢”晨景拿过筷子,“不用谢”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条件反射地低头,晨景心里一圈一圈的波纹在苦水上肆虐,他们,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
“四班包粽子,我们包抄手,服了,厉害!”何厌笑着说。
“三儿”生生把手上的一枚硬币给了苏丹,“包进去,谁吃到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