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宫殿(叁七)
正月二十八
午时(11:00—13:00)
陈叁是在翰林院的厢房里被侍从阿絮摇醒的,阿絮对他说:“今日大明宫里有喜事,大人怎麽睡到了午时还不醒?羲王殿下派人来找您了。”
陈叁缓缓醒转过来,见春分站在厢房门口,才知道南玉的大婚典礼已经开始了。
他赶忙对春分说:“不知怎麽今天竟然睡昏了头,还请姑娘等我一刻钟。”
春分用手帕捂着嘴笑道:“王爷方才还说呢,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你不可能不去,我告诉他,再周全的人也有忘事儿的时候,这不,大人怕是记岔了王爷成亲的日子。”
陈叁挠着脑袋干笑了两声,他死也不会忘记今天是什麽日子。
“大人不用着急,新娘子还没来呢,王爷正在含元殿招待宾客。”
陈叁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戴上了最贵的簪子,带上阿絮跟着春分一起赶往含元殿。
原本应该四处巡逻的金吾卫都被调到了含元殿附近,所以一路上都很安静。
春分走在陈叁前面,突然对他说:“今日王爷高兴,免不了多喝几杯酒,秋姑姑出宫到崔府接新娘子去了,立夏要照顾观礼的客人。要是王爷吃醉了酒,还劳烦陈侍郎去长安殿照顾一二。”
陈叁刚睡醒,脑子正混沌,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三人来到含元殿,虽是白天,殿内灯火通明,挂满了红色绸缎,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矮桌上摆满了青铜酒器和礼器,巨大的金色香炉中燃烧着异域香料。宾客们衣着华丽,珠光宝气,角落里堆满了价值不菲的礼品。
只见南玉身着大红色的喜袍,脖子上戴着金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一把金锁,通身光滑亮丽的绸缎,金丝银线串着珠子绣上了花样,头上佩戴着银制的额饰,眉间镶嵌着一颗红玉髓,配合他明艳的五官和微红的面颊,倒真是大明宫里的一道美景。
见陈叁来了,南玉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难免嗔怪他:“我当你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也不早点过来陪我敬酒。”
陈叁解释道:“前段时间太累了,一睡竟没了知觉,真是对不住你。”
南玉忘性大,也不是爱计较的人,下一秒就拉着陈叁的胳膊,带他来到一副画前,有些骄傲地说:“瞧瞧这画上的是谁?”
唇红齿白,口若含丹,一双含情桃花眼,极长的睫毛,浅棕色的眼珠,可不就是南玉的模样吗?
陈叁故意说:“这画上的人这样好看,我怎麽从未在宫里见过?”
南玉果然着急了:“怎麽会呢?你真的看不出来是谁吗?”
陈叁笑道:“自然是王爷啦,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此人只应天上有,必然是我们神仙下凡的羲王殿下。”
南玉难为情地说:“瞧瞧你,尽说些没边儿的话。”
“话说这画是谁画的,要是宫廷画师画的,应该重重赏他才是。”
“这是太原王氏家的长公子王笺画的,他确实在宫里做画师,不过他入宫早,我与他自小玩儿在一块,是朋友。要是打赏他,反倒是显得生分了。”
陈叁点点头:“也对,王爷下回请他吃顿饭便是。”
南玉左右看了一圈:“奇怪了,刚刚王公子还在这儿的,怎麽一转眼看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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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翠殿
“外面太乱了,贞王殿下还是听从靖昭公主的旨意,不要轻易离开拾翠殿,不然恐误伤了殿下的千金贵体。”
南瑾微笑着问王笺:“今日我的亲弟弟大婚,我都不能去观礼了吗?”
王笺抱着手臂,神清气朗,冷冷地看着眼前病怏怏的南瑾,依然重复着那句话:“还请王爷不要让微臣为难,公主殿下有令,王爷不能轻易离开宫殿。”
南瑾虽然不满,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和善,忍住没有发火。他这破身体,要是急火攻心,说不定得死在觐帝前头。
“还请王公子把你弟弟找来,我不需要你在这里看着。”
王笺依旧面无表情:“微臣的弟弟在其他地方为公主殿下效劳,恕他无法来陪伴您。”
南瑾用手捂着心口,轻喘着气走到桌边坐下,他彻底放弃与王笺这种榆木脑袋沟通了。
王笺见南瑾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样,踌躇着说:“微臣比微臣的弟弟差很多吗?”
南瑾不愿往他那边看,捂着心口看向别处:“王二公子虽然有时无赖了些,但是嘴甜,事事顺着本王,不像公子您,只会气本王,见不得本王好。”
王笺忍不住争辩道:“我哪里有见不得殿下好,我只是听从公主的吩咐罢了。”
南瑾难得硬气一回,拍案而起道:“公主公主,父皇宠爱姐姐也就罢了,连你们都要为姐姐做事。姐姐倒把你们当作心腹,把我这个亲弟弟当作外人。”
王笺一时无法反驳,又把话绕回来:“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让殿下出去,我并非效忠于公主,只是效忠于权力。”
南凛两眼一抹黑,差点晕过去,他的僞善在王笺这种真诚的人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亏他今天还撑着身体打扮了一番,如今却连门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