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
“在下方才见了季公子人影,便把她给忘啦。”
季千里听他话中含笑,脚下不由一顿。
“怎麽?”
“越公子,你怎会忘了秦姑娘?”
越东风失笑,“在下难道忘不得她?”
季千里瞪大眼,“可,你们不是要成亲麽?”
越东风语气中已有几分莫名其妙,“谁说我们要成亲?”
你来我往,连得四问。
季千里顿在当场;而越东风站在他身。下一级台阶,竟还比他高些。
虽看不清他神情,但能想见,他必是微微垂下了眼睑,只听他静了片刻,意味深长地唤了声,“小师父。”
季千里眼皮一跳。
“你上哪儿听来的谣言?”
“怎麽在下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在下方才在那里瞧见了小师父,小师父难道不曾瞧见在下?”
这人怎地忽然多话起来?季千里莫名不想应他。只是被他挡了去路,只好道,“我忘了。”
“忘了?”
“……约莫是瞧见了。”
“约莫?”暗色中的剪影忽地逼近,几乎能闻到此人呼吸声,“小师父,你打诳语,岂非破了戒?”
这“破戒”二字虽轻不可闻,但甫一入耳,声威不亚于一道惊雷。
季千里忙道,“我没有。”
“哦……那你既见过在下,怎麽不来打声招呼?何以方才还要问,在下是否一人来此?”
季千里哑口。
他从来心中无鬼,是以想说甚麽便说甚麽,何曾想过一句话也能落人口实?又何曾想过这人看起来万事不上心,却把他随口一问记得这般牢,还有迂回着逼问人的本事?
“我……我……”
感觉这人正看着他,他视线游移,“我……我以为看错了。”
“是麽。”
这一声“是麽”听在耳里,季千里终于与春郡主感同身受,硬着头皮道,“是。”
越东风也不再多说,“那走罢。”
他走在季千里下头一级,虽看起来优哉游哉,但不知是因他人高腿长,还是习武之人行走如飞,他迈一步,季千里赶出两步还有些吃力,忽地,只觉腕上被人扯了一把,才发现他俩手还握在一处。
当日屋顶上执手,是怕他掉下去,现下身处平地,他难道还担心自己绊倒?
这暗夜中的石阶虽确有几分瞧不分明,但他并非春郡主那般柔弱少女,不必受人如此照顾。
何况他若不曾察觉倒也没甚麽,一经发现,只觉那手心温度灼人,心里更生出怪异之感,好似有什麽蠢蠢欲动,生出敬怕。
他抽了抽手,没有抽动。
“……越公子。”
“怎麽?”
“我能视物。”
越东风“唔”了声。
季千里又道,“我不会绊倒。”
“嗯。”
见他毫无自觉,季千里只好道,“你不必再拉着我。”
这人平日看来一派君子风范,俨然是万事与他不相干的态度,今夜却好似流云附体,有意要撒欢,闻言手上不松反紧,“在下知道小师父不会跌倒。”
季千里怔了怔,“那,你拉着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