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殊途陌路
边子濯跌倒在地,擡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爱人。
可姜离只是那般站在马车之上,俯视他的眼神冰冷又无情,不带一丝温度。只见他缓缓擡手,拿着帕子擦掉剑上的鲜血,然後将那帕子丢在了边子濯的脚边。
“……阿离?”边子濯大脑混乱不堪,他知道应是发生了什麽事,阿离坐的是赏伯南的马车,阿离很安全,那就是因为别人,是秦攸……不对,是曹汀山。
但不管他如何想,融到了嘴边,都只能颤抖着说出那一句话:“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姜离冷冰冰地说道,他垂眸看着边子濯,他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那未来得及换下的明黄色袍子,本应是受到万民朝拜的,此时却染上淤泥和血迹,跪在自己的面前。
姜离心里莫名一阵抽动,熟悉的心疼感再次沿着脊髓攀附而上,姜离愣了愣,随即被自己这抹不去的生理反应恶心地皱了皱眉。
他厌恶地挥剑,用剑尖指着边子濯的脸:“边子濯,从今往後,你我就是陌路人。”
可姜离不知道的是,从他少时到现在,不知不觉中,边子濯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此生生被他剜下这部分,痛彻心扉的何止只有边子濯一人。
从边子濯心口流出的血液在地上积成了一个小血潭,边子濯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见他伸手一把攥住姜离的剑刃,咬牙道:“阿离,为什麽!”
“哪有什麽为什麽?”姜离的笑容像是淬了冰:“边子濯,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
二人纠缠如斯多年,就算那些年他混账地将姜离折磨的人事不清,姜离也只对他说过恨,却从未对他说过不爱。
边子濯霎时间愣住了,他看着姜离冷漠的眼睛,突然间,有什麽一直支撑下去的东西啪地碎了,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颤颤巍巍地倒了下去。
元昭赶来时,正好看见的是这幅场景,只听他惨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抱住边子濯,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一贯没有什麽表情的脸上沾满了泪痕,哭着哀求道:“二少爷……你不能这麽对皇上……”
“我凭什麽不能这麽对他?难道他对我做的事还少了麽?难道我就应该受着吗!”姜离转头看向元昭:“元昭,你说啊?他们边家对我做的事,难道我不该恨吗!”
“可皇上他不知情,皇上不知情啊……!”元昭哭道,见姜离仍旧无动于衷,他愣了愣,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姜离,便开始磕头:“二少爷,属下求您了,这事儿还有解决办法,您别走,求您了……”
倒在地上的边子濯蓦地又咳出一口血来,他费力地想撑起身子,但心口被刺的太深了,血液一股一股流着,他只能费力的擡起眼,看着身前不停磕头的元昭,看着马车上近在咫尺的爱人。
不是一切都好好的麽?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一滴咸涩的泪从他眼眶中滑落,边子濯艰难开口:“阿离……”
姜离看了看两人,终是闭了闭眼,转身走入马车。
“伯南。走吧。”
“二少爷?二少爷!!”
策马扬鞭,马儿嘶吼一声,扬起四只蹄子,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元昭跪在地上,看着远远离去的马车,像是个被人丢弃的小狗,崩溃地大声哭了起来:“二少爷,为什麽我们回不到从前那样子,您不是说要给我一个答案吗?您不是让我等吗?您怎麽就走了呢。”
这是这麽多年,姜离第一次见到元昭哭,在姜离的印象里,元昭从小就不太会表达感情,到後面长大了,更是天天顶着个冷脸,何时这麽歇斯底里地哭过。
姜离掀着帘子,直到远远看到元昭哭着将倒在地上的边子濯抱了起来,这才放下车帘,静静地坐在软垫上。
车内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马车的行进声咕噜咕噜响,姜离呆愣地坐着,不知不觉,两行清泪便又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但他只觉得疲惫,没有放下一切的轻松感。
赏伯南将马绳递给小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坐到姜离的对面。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赏伯南突然开了口,道:“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麽?”
姜离愣了愣,擡头看向赏伯南。
赏伯南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你先是爱上了边子濯,後是为了给边拓复仇……这麽多年,你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
姜离听着,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赏伯南道:“不如为自己活一次罢。红尘万千,多得是美景。”
姜离愣了愣,他转头看向窗外,然後又像个懵懂的孩童一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好久好久,他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伯南,你说的对。”
大虞新帝登基,登基当日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没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就连史官也不敢将这事儿写入史册。
兜兜转转,在大虞朝廷以为又将迎来腥风血雨的半个月後,新帝醒了。
新帝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走到皇陵,下令工部打开皇陵入口。
百官知道这事,当晚齐刷刷跪在皇陵前恳求,新帝仍旧不屑一顾,直到所有人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皇陵的门打开,眼睁睁地看着新帝带着元昭走了进去。
元昭跟着边子濯一直往里走,直到走到鸿景帝的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