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的母亲是蠢货,因为我母亲有他们看起来非常显赫的家世——到底是怎么显赫,我也不懂,但是从他们嘴里,我能感觉出他们非常鄙夷我的母亲。”
“至于愚蠢,那是因为我母亲她放着优渥的生活而参加了反王权运动,进而遭到王室追杀。”
“是二十年前的那次吗?
”
“可能是吧,”元绫芷浑不在意地说道,继续讲着属于自己的过往:“他们经常叫我的母亲‘那个蠢货’,误导了我将近数年,以至于我一直认为我父母他们真的是那样。”
萧承殷心里咯噔一下,听见元绫芷声音里此刻带着怨恨,神情有些动容。
“然而不是的,”元绫芷忍不住握住手里的被子:“在我接受外界教育后,我觉得他们并不愚蠢。”
“个体审判一件事情,受当时各种条件的影响,在本来就极度主观化思维上,再一次扭曲。这适用于我,也适用于我那养父母。”
“当我拥有足够的认知和资源后,我再次去复盘我父母做的那些事情,觉得那并不愚蠢,而是伟大的。”
“……”萧承殷预感到她要说什么,经过数日疲惫而此刻变得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好了,你现在应该休息,不要想太多——”
“不,我就要说!”元绫芷拔高了一个音量,盖过萧承殷的声音:“当一个个体抛弃生命去投身于那些……看似因为一个人的牺牲而没有任何推动作用的社会变革,恰恰是最伟大的,这才不是愚蠢!”
“这才是值得歌颂的地方!”元绫芷的神情越来越激动。
在萧承殷眼里,好像是压抑了很久一样。
“所以……继承你父母遗志,就是你意志一直这么坚定的原因?”萧承殷问她。
“不止!我要做跟我父母相同的事情!我要用这些
,告诉那些认为他们很蠢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我作为他们的遗女,能跟他们做得一样好,甚至在那之上!”
“谁也不敢嘲笑我们,谁也不敢轻视我们!往大了说,我们要自由!要解放!要平等!”
“历史会记住我们!就算短期内会被人误解,但是,我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历史能为我们正声!”
说完这些话,就已经用尽了她自身的所有力气,当她趁着喘息的功夫去看萧承殷的时候,看到萧承殷已然凝滞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在想荆文吗?”
元绫芷的问话直击心灵,让萧承殷猝不及防地愣住。
“没有谁能决定他人的生死,判断人是否该死亡的,是基于平等自由之上的法律!而不是个人主观臆断!”
她是在怨王室指使他杀掉荆文。
元绫芷依然保持着那个观点,萧承殷知道。
“所以呢?”
元绫芷振奋的心绪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所以呢?她要死了。
她稳住了气息,缓缓回应萧承殷:“没有什么,只是想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罢了,不然就没机会了。”
元绫芷本来就比较会巧舌如簧,可将这些事情都向萧承殷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头涌上强烈的空虚,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她倒并不怕萧家会去查她父母,毕竟她自己都不记得生自己的家人长什么样,而且一个二十年前的死人,查了也没用。
然而在萧承殷那边,
却主动翻篇了。
元绫芷听见他说:“我这两天把军部那些事推了,等明天,我带你去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