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很黑,很狭窄,爬行时几乎是用关节蹭过去的。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因为空气里充满了灰尘。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隐有光亮透出。
腾升的热气从前方叶片卷进来,带着潮湿的廉价沐浴露气息。
下面是……浴室?
晏竖尔定睛一看,果真是个浴室,里面的还是熟人——俞会飞鸟两兄弟穿一套崭新的蓝白相间病号服,两人正前方站着个吊梢眉男人。
他们应当刚结束一场对话,且这场对话双方都很满意,他从吊梢眉男人的眼角看到一丝熟稔。
“啊嚏!”
“俞会。”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前一道属于何周,後一道属于晏竖尔。不过0。1秒的差距,却使得吊梢眉男人手中的刀片硬生生偏离原本角度,订入晏竖尔和何周之间的空隙中。
——原本,这是要订在何周大动脉上的。
劫後馀生的何周摸了摸喉咙,大张着嘴,发出一阵惊吓过度的气音,“嘶呵呵……呵……”
“……”
晏竖尔摸了下小腿,刀片速度太快加之空间狭小,紧贴着肉的情况下将他小腿外侧划出一道不深但长有三厘米的口子。
然而很快,这道口子就在极强修复能力下开始愈合。等晏竖尔从排气口爬下来,那道口子已经完全愈合只馀下一点被什麽蹭过的血迹。
吊梢眉男人看看他,“真是抱歉。我伤的?”
“不是,在通道里不小心刮的。你是……”晏竖尔看着他,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郑施京?”
“诶!”郑施京矮下身,捅捅俞会,“他可比你聪明多了,不像某些人智商下线到要靠提醒才能认出来。”
後者一把推开他不做理会,“你们来了,郑施京带了上面的消息,因为崩陷缘故许多事务部人员成为儿童或成人体。凭空多出那麽多人,疗养院有所察觉,于中午进行了一次清剿活动。”
“凭空捏造一个身份很难,我们的人很多都暴露了。现在地上一团乱,进入的路口被下令封死了。”他道,“恐怕是想弃卒保帅,舍弃上面没用的肉品,转移地下病人。”
晏竖尔:“动静很大。就是不知道谁值得这麽大的动静。”
俞会道:“还有时间,更换脏器不是什麽小手术,要求环境较为严苛,必然不能边转移边做。再者,恐怕那位大动静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郑施京竖起两根根手指,“这是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听不听?”
“有屁快放。”俞会真是受够了他喜好铺垫,故弄玄虚的说话方式,怼起来毫不留情。
“好吧好吧,”郑施京摊手,“好消息是我们有时间,坏消息是地下防守是地上的3倍不止,後面走过一道消毒关卡就是医疗区域,用来更换脏器的。防守安排严密,几乎五步一看守,且据我目测除了看守应该还有点别的鉴别方式。”
“比如指纹啊,声纹啊,虹膜啊,想混进去难如登天。”他一个一个数,越数俞会眉心蹙得越紧。
“欸?可是我们为什麽要混进去?”飞鸟不解。
他们本来就要进去啊!
“欸?”郑施京一愣。
晏竖尔跟俞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上手扒飞鸟衣服,飞鸟先是不明所以,而後扭头想跑。
然而已经晚了,等晏竖尔换好上衣飞鸟裤子已经被退到脚踝上了,他眼含热泪,“不要抢走我的裤子,不要!我不要光屁股啊!”
“飞鸟,”俞会语气沉重,手上动作却不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付出!我们会铭记你的牺牲!”
顷刻,晏竖尔穿戴整齐,郑施京摸了摸下巴,“嗯……服装没问题就是长的不像,那个谁,可精明着呢估计糊弄不过去。”
“这你就别管了。”晏竖尔道,他闭上眼双掌于面前合十,边揉搓边念念有词,数十秒後,睁开眼将双手覆盖在面部,再拿下来时出现在衆人眼前的就是飞鸟。
“!”
几人凑上来七手八脚一通乱摸,最懂易容的郑施京发出感慨,“真像啊,骨头都一样了,啧啧,在s市待不下去可以来g市找我,我给你写推荐信。”
晏竖尔不语,一味拍开衆人在他脸上作乱的手。
“看着是像,但行为举止完全不一样。”俞会收回手,“还有眼睛,你这绿眼睛想个法子藏一藏。”
郑施京发出大大的疑问,“哈?他要是能做到,做什麽顶着个绿眼招摇过市?属蝴蝶的不成?”
“……这倒好办。”晏竖尔沉默一下,道。
这双幽绿色眼眸本就是幼时不善于控制晦溢出能量所至,眼下身体虽小,灵魂对此事却分外娴熟。
他闭上眼。
睁开後露出的便是一双与常人无异的黑色眼眸。
几个人轮流上去看了看,看不出丝毫异样。于是郑施京又不爽了,“那你能收起来干嘛一直顶着,故意让我难堪?”
“可能因为我属蝴蝶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