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来到新区内了。温竑严看了一眼手表,而后抬起头望向远方,现在时间是早上,眼前是一片蔚蓝的长空,阳光是暖和的,大地是让人心安的黄绿,这番景象仿佛让人置身于一片世外桃源中一般。
和来者会面已经过去五天,会面那天两人先后离开据点后便再也没有联络。一直到了今天,他终于开始行动。第一步,温竑严见了一个老朋友。
温竑严左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伸出右手,往上面轻触一下,调出通讯界面,拨通了一个命名为“左绮”的号码。
左绮是一名武器贩卖商。他不仅涉及许多兵器制造的买卖,还是一位情报能人,很多时候都能搞到重分量的情报来。左绮认识温竑严已有八年,两人最初从网络邂逅到成为真实世界的挚友。温竑严帮助左绮拓展生意,左绮给温竑严所需的情报,互相成了最好的搭档。无论左绮的经历与外在如何变化,始终给温竑严带来最为纯粹的情谊感。
既然是要打探情报,那找左绮是最合适不过了。毕竟他就是一位情报能人。温竑严心想。
嘀——嘀——嘀——一阵响动过后,电话那头接通了。
“温竑严?”左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温竑严嗯了一声,说道:“好久不见啊,左绮。”
“真的是你啊!好久没联系我了,你这小子。”左绮惊道,语气却表现出一种刻意的低沉,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了一般,“怎么,有什么事?”
“急事相求,老地方见吧。带生意给你了。”随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远处是一片平坦的麦原,视线能看得很远,太阳的光芒落在原野上,露出一丝惬意。这里是魅都的新区,职能是农业。在这片平原的中央,有一套房子。温竑严记得,以前经常与左绮在那里会面。自从上一单生意合作完之后,两人已经大半年没见面了。
温竑严来到门前,眼前是一扇看上去有点破旧的铁门,上面生长着暗黄色的铁锈,铁锈周围画着一些奇怪的丹红色花纹。他好像在遵循着某种原始的东西,温竑严心想着,敲了敲门。
两分钟后。伴着一阵咔咔作响的开门声,一位老头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邋遢的旧美国时期牛仔服,戴着一顶白色的绅士帽子,手上正拿着一瓶威士忌,看起来甚是洒脱,“等你好久了,”左绮喝了一口威士忌,“进来吧。”他带着温竑严进到屋内,示意他随便,然后便去倒酒。
“老朋友,不用了,我不怎么喝酒的。”温竑严说,“礼节就不用了,我们直入主题吧。”
左绮不置可否地笑笑,放下酒杯,拿毛巾擦了擦手,转过身,在墙上按下一道暗关,一阵隆隆响的自动声随之传来,暗关后的墙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细线,墙体随之化作两半,徐徐向两边挪去,露出了背后的暗门,“跟我来。我们换一处地方说话。”随后左绮便消失在暗门里。
“你什么时候搞的秘密通道?”温竑严向暗门里投去视线,只见一片漆黑,仿佛里面躲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也跟着走了上去。
“这是我特制的数据堡垒,上个月刚落成,能屏蔽信号,只接受特定的频率频道,很安全。”前方传来左绮稀碎般的声音。
左绮穿过初入的漆黑后,又走过一处拐角,进了一个长方体状的海蓝色圆舱内。温竑严随后。圆舱内的空间很小,不过内饰很是奢华,摆着一张蓝色的真皮沙发,沙发前放着一个矮玻璃桌,上面有几瓶未开盖的鸡尾酒。
“坐,竑严。你遇到什么事了?”左绮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温竑严走过去,在左绮的对面坐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芒。“老规矩先说报酬。有一单手力帮的活,五百万区块币。有兴趣吗?”“你先说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早在一个月前……”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温竑严便把关于那天和黑衣人会面的所有信息加上自己对此事的一些判断都告诉了左绮,后者听完面露诧异。
“离奇,但十分寻常。”他从桌上拿过一瓶鸡尾酒,开盖喝了一口,说:“你有‘内鬼’的人选吗?”
温竑严摇了摇头,“先锁定是克利斯得尔帮的人,但我目前掌握的资料非常有限,他(她)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每次行动的手法都非常隐蔽……”
“不对,”左绮打断了他的发言,“你怎么做出‘手法隐蔽’这个判断的?”
“很简单就能看出来,类似的事件已经太多了。手力帮最近这次被搅的据点比以往的据点要大一点,但每次被泄露的据点信息都八九不离十,基本吻合。也就是说,手力帮的内部信息每次都以近乎相同的方式泄露了出去……问题就在这里,即使我们知道了病症是什么,在何处。我们依然无药下手。每暴露一个据点都会死很多弟兄,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了。”
左绮沉思了一会,拿起鸡尾酒又喝了一口,说:“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动机,但这些人肯定不怀好意,而且不清楚他们下次什么时候会动手。所以要赶紧展开行动是最好的选择……”
“你了解我的,”温竑严说,“我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一般都不会麻烦别人,但是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左绮苦笑一声,“难得听到你说自己无能为力啊。”
温竑严轻叹一声,歪头撇了下嘴,“你有什么判断?”
左绮陷入沉默,而后摇了摇头,“我好歹也是个做情报生意和卖武器的人。所以面对这座城市的阴暗面还是有一些认识的。”
温竑严眉毛微蹙,短暂的沉默后道:“你想说什么?”
“这一次可能没有这么简单,牵连到的地方甚至比意料中的要多得不少。”左绮说,“既然我是做这一方面的……如果连我都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来者是何人,那一定很麻烦。”
温竑严缄默不语。
“这次行动会有危险,你愿意接就接,我不强迫你。但你是我唯一的至交,我只信任你。希望你能够帮助我,酬劳不是问题。怎么样?”他投来问询的眼色。
漫长的沉默。
“你是要我舍命陪君子啊,”左绮忽然笑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能查到的肯定会帮你。”
紧张的氛围瞬间被稀释了。温竑严看着他,笑道:“谢谢。”
“我在克利斯得尔帮里有个线人,他可能有点线索,你去找他问问。”左绮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了一张黑底白字的小纸张,递给温竑严。
温竑严闻言,犹豫道:“线人?你就这样把你的线人交给我?”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解。
“没事的,”左绮说,“这人只是我的外围线人,通常我只问他克利斯得尔帮的新动态,牵涉的地方极少,构不成威胁。你尽管去,我会给你保障。”
温竑严点了点头,算是安定了些许,但神色依旧严谨,“但向克利斯得尔帮的人打听他们本帮派的情报,被发现的风险有点大。万一……那后果将会很严重,甚至有可能引起两个帮派的火拼。这个你又怎么保障?”
左绮叹了口气,对温竑严说:“认识你这么久,对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做事的态度,步步为营,绝不做出没有把握的事出来。但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你想查出这个内鬼是谁,那你就只能冒险一次。我和这名线人合作已久,坦诚是这一行最基本的素质。”
“也就是说,这起事件和克利斯得尔帮有关?”“有可能和克帮有关,也有可能和克帮无关。”“……”
“既然和帮派势力扯上了关系,那到他们的地盘里‘走走’是最有效的手段……”
温竑严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左绮递过来的纸张,塞进衣袖里。临走时,左绮给了他一个“富瑞酒馆”的克利斯得尔帮据点地址。温竑严收好地址,牢记心中。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手脚。当他走出麦野回到住所时,天色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