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以前来过这里吗?”相思微微侧首,目光在街道间游移,眼底浮现几分新奇与探寻。
&esp;&esp;周述点头,语气平缓:“之前在这里驻军过。”
&esp;&esp;“你在这里打过仗啊?”相思扬眉,语调轻快而带着些孩童般的好奇。
&esp;&esp;“在城外,崇光五年的事情了。”周述似是忆起往昔,话语顿了顿,神色略微沉思。
&esp;&esp;相思笑道:“那我的驸马一定是打了胜仗。”
&esp;&esp;周述被她这句“我的驸马”逗得失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颔首:“确实。不过没多久便奉召回京述职了。”说着,他的目光在街头一扫,忽然落在不远处的皮影摊前,嘴角泛起一丝怀念的弧度:“临走之前,我看了一出皮影戏,很有趣。”
&esp;&esp;周述握着相思的手走近摊位,问那摊主:“你们可有一套名叫《惊鸿照影》的皮影?”
&esp;&esp;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罢便笑眯眯地应道:“有得有得,您瞧,是在这里,您可是要买?”
&esp;&esp;相思对皮影戏素无了解,听着二人对答,只觉新鲜,便探身上前,眼里盛满了好奇:“这要怎么弄?”
&esp;&esp;摊主拂去手上细尘,耐心讲解着。相思聚精会神地听,时不时点头,眼中亮光潋滟,像映进了一整个银汉星河。
&esp;&esp;周述见她兴致勃勃,索性付了银钱。摊主见此,也不急着收摊,爽朗一笑,翻手取出皮影,亲自登台演绎。
&esp;&esp;灯火亮起,影窗之上,宫墙高筑,城阙寂然,右侧有一株梨树,枝桠轻颤,繁花如锦。一名女子的剪影缓缓步入画面,身形纤长,举止端然,似是含着几分不胜风寒的寂寥:“这箫声怎生带着剑气?莫不是银河碎在了人间……”
&esp;&esp;随即,一个将军模样的皮影从树后踱出,披甲执剑,身姿昂然,摊主模仿着将军气宇轩昂的声音:“末将的剑见过大漠孤烟,却载不动这满湖的月色……”
&esp;&esp;小将军和小公主齐声说:“原是春夜露重,原是剑气太寒……”
&esp;&esp;相思忍不住上前一步,望向摊主,语气带着几分雀跃:“能不能教我?”
&esp;&esp;摊主笑着应了,手把手地指点她如何操纵皮影。相思学得认真,纤指微曲,轻轻拢住那剪影,灯火映在她的侧脸上,暖色柔和,竟生出几分诗意。她低低念道:“若以子时露为墨,寅夜风作信使,可能寄片语予十年后的沙场?”
&esp;&esp;“待这铜绿爬满战甲纹路,臣便回来……”周述忽而开口,声音低而温缓。
&esp;&esp;相思猛地抬眸,对上他目光,似是有些怔然。
&esp;&esp;灯影晃动,两片剪影定格在皮影幕布之上,仿佛在这一刻,时间凝滞,千言万语,尽在无声的对望中流转。
&esp;&esp;相思最后选了很多套皮影戏,她眼里映着微光,忽然笑了:“就像你和我一样,这位公主和将军共度五十载,我们也可以白头偕老的。”
&esp;&esp;周述静静望着她,片刻后,轻笑一声,语气温和:“好。”
&esp;&esp;自从得了那些皮影戏,相思便爱不释手,尤其是《惊鸿照影》,总觉得其中的故事像极了自己与周述的初见。闲暇时,她常在屋内摆弄皮影,纤细的手指轻拢影人,让它们在灯光下交错翻飞,仿若命运重演。
&esp;&esp;周述偶尔倚在影窗前,静静听她清柔婉转的嗓音,一如新婚时的脆生生,如今却多了几分闺中妇人的媚然。他看着她,心中柔情暗涌,这朵初绽的花,是他亲手滋润的。
&esp;&esp;两人戏玩了许多日,相思忽而问:“你怎的一点公务都没有?”
&esp;&esp;周述轻笑,语气漫不经心:“今日便要去看,是件很有趣的事。”
&esp;&esp;相思一听,立刻要随他同去。
&esp;&esp;今日,燕州刺史及其他官员亲自陪同周述、相思前往长定河视察。沿途风起云低,河水在光影间泛着幽深的涟漪。
&esp;&esp;“从长定河里浮出来的,竟是一个青铜牛头。”燕州刺史边走边说,手指在空中连连比划,“这东西从未见过,尤其是上面的文字,找了夫子来辨认,竟然是‘古烬纹’。这可就难了,咱们都不识得。”
&esp;&esp;周述不解,看向相思。
&esp;&esp;相思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才道:“我听说过烬文,但也只是传闻。据说是某个远古王朝的大祭司用以刻录预言的文字,每次现世,便意味着战乱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