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含糊道:“反正一会儿也是要洗的,而且你身上很香。”
“……”
“绝味鸭锁骨的那种香?”赵郢逗他,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现在心情挺复杂,眼眶在医院外被风吹过,涩涩地泛着酸。对他而言,韩谦死而复生就像上天开了个玩笑,让他在巨大的情绪起伏中,给一头棒槌又奖励一颗甜枣。
喜悦的同时,赵郢偶尔会想,如果没有山体滑坡,没有後续的这些事,他是不是就要和韩谦“到此为止”了?
韩谦回来是回来了,他所面对的困境却始终不变,他该怎麽做才好?
正思考着,韩谦突然把头埋在他颈侧,沉闷地笑个不停,赵郢感受到了灼烫的热风,以及韩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赵郢,下次不许讲这种话。”
他笑得骂了句脏,说:“差点萎了。”
然而他说的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傻逼。”
“又骂我。”韩谦双手伸进赵郢的上衣下摆,断断续续地按压着他的小腹,“我都数过了,加起来一共骂了八十一次。”(ps:这里就是摸肚子,摸肚子,摸肚子,审核能不能看清楚?)
赵郢的腹部上了一圈痒痒肉,忍不住低低喘了一声,他感觉这里对于韩谦就像猫遇到猫薄荷,肚子经常一个不注意就被韩谦袭击了。
赵郢哪哪都瘦,从前在床上的时候,韩谦会故意握着他的手往肚脐偏上的地方按,问他这里是不是凸起了。
“不记得我有骂过这麽多,少胡诌。”
衣服里的手往上摸到某个部位了,赵郢伸手朝他左脸轻轻拍了一下,示意韩谦见好就收,他要去洗澡了。
结果那人腆着脸把右脸凑上来,蓝眼睛闪着光:“这边也要。”
“滚蛋!”赵郢无话可说。
韩谦总算从他身上下来,恍如一条离开洞穴的八爪鱼,光着上半身把那个装着他黑白遗照的相框拿走,纠结是扔垃圾桶好还是用打火机把照片烧了好。
“哎,别给我扔了。”赵郢将相框一把夺走,珍惜地擦掉韩谦印在上面的手指印。
“这是遗照,赵郢!”
韩谦贴着他的後背喋喋不休:“很不吉利好吗。”
“封建迷信。”在寺庙烧了大几百万的赵郢倒打一耙,“留下来做个纪念也不错,我还没见过你这麽年轻的样子。”
“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一沓。”
韩谦说:“我妈妈那里有一本相册,装着我从刚生下来到八岁的所有照片,十几岁的也有几张,不多,最多的是我穿尿不湿拍的写真。”
“我没有看别人穿尿不湿的癖好。”赵郢淡淡道,“这种你就留着自己欣赏吧。”
他问道:“相册现在在哪?”
“唔……”韩谦双手抱臂地靠在放相册的柜子旁,“在我旧金山的家里。”
“那算了。”照片被赵郢抽出来,塞进钱包夹层。
“对了。”
赵郢进浴室准备脱衣服洗澡,韩谦也跟了过来,“你为什麽要道歉?”
T恤的布料太软,此刻像一股拧起来的绳,绞着赵郢的手臂。这回两个人都有些“坦诚相见”的感觉了,赵郢尴尬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记性这麽好,且具有宝贵的刨根问底精神。
他承认他的坦然都是装的,离婚後的每一天没有哪一次不在想念,连身体保留下来的本能都在告诉他迟早有後悔的那一天。
如果韩谦没有活过来……如果韩谦永远长眠,他会带着悔恨走到生命尽头。
“没有为什麽,道歉不需要理由。”赵郢说道。
“可是道歉一定有有原因。”
韩谦说,“如果是因为你那不能说的苦衷,我接受你暂时的沉默。”
“我猜你不想我和你一起洗澡。”他拧着门把手,等赵郢的回答。
“没错,你可以走了。”赵郢难为情地向他挥挥手。
韩谦轻笑一声,走之前带上了门。
去往莫湖岛颠簸的两个小时,加上扎帐篷丶爬山以及把廖彦川送到医院,赵郢的体力消耗殆尽,已经扛不住浓烈的睡意。
韩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面部还盖着一本睡前催眠用的财经杂志。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赵郢还做梦在热带雨林探险,没一会儿,路旁蹦出一只霸王食人花,类似植物大战僵尸大嘴花的外形,花芯的位置被一条黏腻的红舌取代,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脚踝。(ps:这是霸王花,审核没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
他在一点点地陷落,脚踝湿哒哒的,紧接着相同的湿意一路往上蔓延。赵郢想从食人花的嘴里挣扎出来,却不小心加深了被生生吞食的体验。
不上不下的感觉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赵郢颤抖着醒了过来,睁开眼,多出来的那个人宽阔的肩胛将毛毯顶出拱桥的模样。
韩谦喉结微微滑动,须臾,他托着腮。
“是我吵醒你了吗,赵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