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花“德武先帝。”
牛赫灵眉尖一挑“他是九皇子和三皇子的嫡亲叔公。”
盘花道“也是靖王爷同父异母的兄长。”
邈千重侧眸看去,只见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因过于消瘦而凸出的腕骨上松松的系着一根鲜红的结绳。
邈千重等了许久,只闻身後有微弱的气息声传来。
那人似乎难以开口,又似乎无话可说。
邈千重试探着拉回衣袖,手腕只稍微动了一下,那人指尖力道登时加重,将那角衣袖紧扣在掌心。
邈千重顺着晃悠悠的结绳看了过去,苏子明正看着他,淡漠眸色在睫羽的阴影下泛着微弱的水光。
邈千重就在这不知所谓的气氛中与他对视了片刻。
直到不远处传来了号角声。
苏子明肯纡尊降贵来这荒村生存并非形势所迫,而是不远处便是铁枪军的营地,他即便不靠近,远远站着也能瞥到营中场景。
邈千重“军事为重,误了时辰是要受罚的。”
那只手攥的更紧了。
“你想我挨鞭子吗?”邈千重玩笑似的说“自入铁枪军以来我还没受过军法,今天也许能感受一下。”
那只手先是松开来但不过一瞬又紧攥住了。
“陪我一晚再走吧!”
邈千重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苏子明後知後觉反应过来,忙道“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再陪我半天吧。。。。。。。。。”
邈千重“营中事多,拖则生变。”
“你在乎的到底是铁枪军还是牛赫灵!”见邈千重神色不快,苏子明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下去,变成了一种类似抱怨的嘟囔“都陪她一年多了,多陪我半天又怎麽了!”
邈千重气急反笑“我成陪人打发时间取乐的了?”
“院墙还没垒好。”苏子明软和着声音说“此地荒乱多闹山匪,没有院墙我夜里睡不安生。”
邈千重“你所谓的山匪大多都是些流民农户,你身边这麽多大内暗卫,我不信他们的宽刀敌不过百姓铁鍁。”
“没有院墙,我怕夜里有野兽袭击。”
邈千重“方圆五百里的树皮都被难民啃食干净了,鸟雀声尚且不闻,更别说什麽野兽了。”
苏子明唇线微紧,低声说了个连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的借口“天冷了。。。。。没有院墙不好过冬。。。。。”
邈千重没吭声,目光落在紧攥着衣袖的手上。
那只手比记忆中的更加消瘦,就连颜色也惨淡的几近苍白。
“改天我再来。”
邈千重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了“再帮你打床新被,置办些家具。”
他後知後觉反应过来,想反悔已经不能了,于是只能强撑着三分淡定说“这地方也太破了,委屈你们叔侄俩了。”
那手终于松开来,单薄的指尖微微颤着,苏子明将不受控的颤意藏在宽袖下,隔着袖子抚了一下另只手的手背,神色还算是平静。
苏子明说“易锦可真得将军疼爱。”
邈千重擡眸看向远处,匆匆说句走了後便落荒而逃似的擡脚跑了,直到看见铁枪军的旌旗飘在眼前他才敢回头看。
山路蜿蜒,林影层叠,苏子明依旧站在那小土坡上,身影渺小遥远,如碧落下一株不起眼的孤竹,但即便只有这星星一点,他依旧能感受到那传来的目光是何等悲凉复杂,甚至还能看清他微妙转变的黯然神色。
邈千重收回目光,转身踏上了去往铁枪军的路上,直到他进了铁枪军,背後的目光也不曾消失,一路紧追的执着就像是钉在了他的身上。
火辣辣的,似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上浇上了烈酒,烧的伤口有些烫。
邈千重迷迷瞪瞪醒来时天还不曾亮,帐外传来促织的哀音和巡逻兵的脚步声,近秋的风有些冷,掠过帐子时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冷潮寒意,邈千重拉过被子侧过身去,没等睡个回笼觉,身体便率先反应过来。
熟睡的易锦被宽刀出鞘的锋利声吓得肩胛一颤,几乎是拥被而起,他心跳如雷重重的震在胸口,声音颤的根本就不受控制。
“他们杀进来了!”易锦卷着被子缩在角落,慌乱的就差喊出声来“他们又杀人了!”
“睡你的觉!”邈千重趿着鞋子往外走,阴沉着声音说“私仇上门而已,我去去就回!”
“早点回来啊你!”
易锦裹着被子又挪了回去,突然间察觉了什麽似的耸着鼻尖在帐内一阵乱嗅。
“哪儿来的檀香。。。。。。。”他疑惑的躺了下来,嘟囔道“最讨厌和尚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