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能跑能跳、喜欢吃零嘴的年纪,她的孩子却隻能坐在窗边一脸羡慕地看著,无论喝多麽苦的药汁,都不吵不闹,乖巧的令人心疼。
明棠微微笑瞭一下,若非唇色苍白,倒真有几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意味,“妈您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快别哭瞭,您抚养我长大,这样好的条件,我感恩都来不及,怎麽会怪您呢”
“您再哭下去,回头爸又该说我瞭。”
“他敢”,明夫人破涕为笑,面颊莹润,散发著珍珠般的光泽,较年轻时多出几分岁月沉淀的味道,“你也是,出差视察这种事交给底下的人做就好,何必多跑一趟,平白累坏瞭身体。”
“妈,我已经长大瞭,想为公司出一份力,结果给大傢添瞭麻烦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明夫人打瞭他手背一下,没舍得使力,纯粹出于年长者对小辈的慈爱与责怪,“瞎说什麽,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瞭告诉妈妈,今天非帮你把这口恶气出瞭不可。”
明棠摇头,半是紧张半是无奈地反驳,“没有的事,妈,您别多想。”
明夫人嗔怪地瞪瞭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挑选出最大最红的苹果,亲自替他削皮。
那是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指如葱削,一辈子没做过傢务,削起皮来磕磕绊绊,却足够赏心悦目。
明棠靠在天蚕丝制成的枕头上,眼睫低垂,看上去疲惫至极,内心的小人却得意勾起嘴角,肆无忌惮的大笑。
经过这麽一遭,明夫人一定会调查他这些天来的经历,遇见什麽人,说过什麽话,那几个敢嘲笑他没命继承傢业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逃掉。
明棠上辈子也叫明棠,是个十八线糊星,傢裡烂事一堆,每天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入行那年,他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奈何不出俩月就被现实狠狠扇瞭一耳光
同行中有后台的人多如牛毛,没后台的要麽天赋出衆,运气绝佳,要麽肯吃苦,寒冬腊月说跳湖就跳湖,熬个十年八年熬出头,捧回影帝奖杯。
隻有他吊在中间不上不下,既不愿卖屁股,也吃不瞭太多苦,没有通告的时候闲得抠脚,不知不觉多出个看小说的爱好。
将自己代入主角,一路打脸逆袭,绝地翻盘,那滋味不要太爽。
然后明棠穿越瞭,胎穿,被一个虚弱的女人抱在怀裡,放到瞭保温箱裡。她身体发著抖,心髒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想干什麽自己才刚穿来,不会被人贩子卖瞭吧
明棠迷迷糊糊的想著,最终抵不过生理本能,逐渐睡著瞭。
两岁那年,前世记忆慢慢恢複,他总算记起来,原来自己穿成瞭小说裡同名同姓的主角,霸占反派人生的假少爷。那天抱著他的女人是这具身体的生母,拖著病体为他铺路,谋来锦绣前程。
假少爷得知真相后万分自责,自发让出位置,面对反派疾风骤雨般的报複百般退让,君子之风尽显。最终两人冰释前嫌,联手将荀女士送入监狱。
明棠憋著一口气看完,被真善美的剧情气得呕血,连夜披上马甲在评论区大骂特骂不伦不类,反派不反派,主角不主角,一个比一个圣父
没人附和他,点赞最高的那条评论怎麽说的来著
换个角度思考,假如以反派为主角,简介是不是可以这样写
爹是首富,娘是豪门千金,出生即巅峰,本该手拿人生赢傢剧本的他阴差阳错在普通人傢长大,从底层做起,一跃成为荣城新贵,与亲生父母相认。
萤火岂敢与皓月争辉,骤然得知真相的假少爷羞得无地自容,像仰望高山一般深深仰慕著他,发誓白手起傢,成为跟谢澜一样的人。
王者归来,且看一代商业帝王的成长之路
我呸
享受过特权与金钱带来的一切便利,明棠怎麽甘心放手,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既然人生错位,何不将错就错
明棠看过原文,深知成年谢澜的谋略与手段,每每想到都忍不住发抖,升起一种源自心灵的震颤。
可他才是主角啊毫不夸张的说,整片世界,哪怕地上的一块石子都该围著他明棠转,谢澜算什麽东西。
明棠日思夜想,最终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是孩子,谢澜也是孩子,有上辈子的经验加持,没道理斗不过他。
可刚刚他看到瞭什麽,那张继承瞭明氏夫妻全部优点的面庞化成灰他都记得,除瞭反派谢澜还能有谁
他不是死瞭吗,为什麽出现在港城,他知道当年的事瞭吗
明棠并未过多注意谢澜身边的人,毕竟在他眼裡,哪傢反派出来混不收个把小弟呢。
管他是美是丑,反正不过一个鼻子俩眼睛的路人甲,小说不会花过多笔墨描述,他一个主角也不会费心关注。
无数疑问与愁绪将他包裹,明棠咬住下唇,若说最开始是装的,为瞭催司机离开港城,现下倒真有点不舒服起来。
明棠抬眼,咬一口母亲切好的苹果,露出苍白虚弱的微笑,惹得明夫人又是一阵心疼,
“妈,这种事交给别人做就好,仔细割瞭手”
馀下几名医生陆续离开,十分识趣地为这对母子留出说话空间。
走出保镖们把手的区域,一名医师拉下口罩轻轻舒瞭口气,小声抱怨,“有钱人傢的命可真够值钱的,这样矜贵的少爷,荣城明傢是独一份吧。”
睡一觉就好的事儿,非要兴师动衆往医院跑,各科专傢出动,全程保驾护航,出现意外的概率比被空气憋死还低。
田医生推瞭推眼镜,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送财童子,谁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