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在心底并不这麽觉得,不过他依旧道:“你说的有道理。”
此时此刻,陆岐舟因自己眼疾而感到的无能为力达到了顶峰——齐鸢一定是被那邪修给带走了,可他连看都看不到,又如何能去找回齐鸢。
他道:“师叔……”
“我们几个人来的,自然要几个人回去,”顾流道,“你放心,齐鸢如果是丢了,我一定会找到他再一起走。”
“师叔,”李宝霜轻柔的声音响起,“我有一办法,可以探知齐师弟的生死……”
说到生死时,她声音越发轻了,也不自觉颤抖起来,一想到齐鸢死得那般惨烈,她心都跟着揪起来。
顾流看了眼脸色煞白的陆岐舟,耐心道:“你说。”
“齐师弟有没有魂灯呢,”李宝霜小心翼翼道,“若是,若是齐师弟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测,我想他的魂灯一定灭了……”
从前,斩月谷弟子入门时都会分命魂,点魂灯,如果魂灯灭了,那代表着弟子已死。
“魂灯啊,”顾流想了想,“这东西已经二十多年不点了,齐鸢入门不是才十几年吗?”
“他点过,”陆岐舟闭了闭眼睛,“那时候虽然已经没有了点魂灯的规矩,但是师父说齐鸢是他从凡间带上来的,又收为亲传弟子,机缘深重,因此还是请了掌门给他分魂,我在一旁观看。他那时候年纪小,为免他害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点了魂灯。”
後来戴穆尧丶迟霜里依次进门,反倒没再点过。戴家心疼儿子,而迟霜里进门时,废魂灯已经过了许久,不便再点。
顾流道:“那我现在就给师兄去信。”
衆人陷入一片静默,若是齐鸢的魂灯真的灭了……
凌灵强打起精神道:“师叔,信要发,人也要找。万一齐师弟还没走远呢?这里是华清宗的地盘。我们何不去求助华清宗,这样找起齐鸢师弟,方便很多。”
顾流略微沉吟,若是能让华清宗帮忙,的确可行,但怕就怕……齐鸢是真的已经自爆,连魂魄都不会存在这个世上,那即便是出动华清宗所有弟子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不管怎麽样,死马先当成活马医。
“好,我们兵分三路,我去华清宗请沈青台相助,”顾流很快就做了决定,“这个追踪邪修气息的法器,我交给你们,陆岐舟和裴少真,你们两个在主城内一起找这邪修的踪迹,凌灵和李宝霜,你们俩去问问客栈老板,这几日那邪修有没有什麽异常之处。”
事发紧急,顾流简单交代一下,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华清宗。
斩月谷的人刚离开还不到一天,就又赶了回来,沈青台在听人传话时也颇感诧异,知晓事情原委之後,他面色亦凝重万分。
“自爆金丹?”沈青台拧起眉头。
在他面前,顾流自然不需要有什麽顾及:“那些小孩儿没见过自爆金丹是什麽情形,可我知道。我师侄十有八九已经……”
他没有再说下去。
沈青台道:“他刚刚结了金丹,转眼间就自爆,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难不成他有什麽恨极了的人,非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报复?”
“不会,”顾流摇了摇头,“暗室之中的第三人修为远在你我之上,齐鸢就算是以自爆来威胁,也不会伤及对方的性命。况且,我总觉得,他是早预谋好的。”
所以才会一天都等不下去,刚刚结丹就这样做。
“修为远在你我之上?”沈青台似乎想起了什麽,“那日在主峰上抽签的时候,李赋无缘无故被人暗中敲打,我爹察觉到什麽,才追了出去。”
顾流也记得这件事,只是他修为不如沈君柯深厚,当日沈君柯回来也未多提及什麽,事情一多,他就把此事抛在了脑後。
“你是说,那日敲打李赋的人,和这暗室中的第三人是同一个?”顾流道。
“十有八九,”沈青台谨慎措辞,“你既说修为远在你我之上,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顾流正欲问更多,沈青台道:“这样,你稍候片刻,我去问问我爹。他去追了那个神秘人,也许能想到什麽。还有,现在正是各宗各派离开的时候,我若是动用阵法,封锁华清宗主城,恐怕会招致非议,望顾兄见谅。”
“多谢,”顾流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些,“沈兄,此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在所不辞。”
这件事按理说应当是斩月谷欠华清宗的人情,顾流却揽在了自己身上。
沈青台微微一愣,笑道:“好,那我便记住你这句话了。”
……
华清宗主峰之後。
因着受李赋得登仙丹的影响,沈君柯难得静下心来,回归自己年轻时的修炼方式,正在屋内打坐冥想,他身为一宗之主,即便将大多数事务都交给了儿子,但仍旧不免为俗务所扰。
譬如现在,他还没有安静多久,山上便已经来人了,若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沈君柯心烦意乱,恐怕不会见面。
沈青台一进门,长话短说,讲了齐鸢好像自爆金丹的事情。
原本被打扰的心情,荡然无存,沈君柯道:“那日,我虽然没追上那个修士,但心中也有猜测。”
沈青台道:“现如今斩月谷那几个人已经乱成一团麻,父亲如果知道,还请给他们指一条路。”
沈君柯推开自己屋中的木窗,迎着山风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当是上次在玉音淡墨图中,同齐鸢举止亲密的男子。”